这一次正好轮到顾碎安和季邀。
两人穿戴整齐,跟着下了山。
顾碎安存了离开的念头,一路骑马东张西望。
沿途风景村落从身旁掠过,想为自己挑选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正看得起劲,肩膀被人轻打一下,季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师兄,你在看什么?”
回头,对上季邀眼神,以及刚缩回他手中的鞭梢,“我跟你说话,都不理我。”
季邀委屈的看着他,像努力表现却被忽视的小狗。
“没什么,”顾碎安抑制住想摸他头的欲望,收缰与他并骑。
“太久没下山,看什么都稀奇。”
季邀一听这句,来了精神。
“我也是,师兄,我们买完出去玩吧,听说今晚可以在山下过夜,我们去逛逛凡人的集市。”
顾碎安失笑,“晚上哪有集市,而且,我们也是凡人,你上山前没逛过吗?”
“逛过,”季邀认真点头,眼神里透露出清澈的天真和憧憬。
“一到集市就可以捡到好多菜叶,摘掉烂的就可以熬汤喝,可好喝了。”
“........”
“我今晚带你去逛。”
“谢谢师兄。”
正好看看这附近是否有房屋出售。
要是有合适的就定下,背靠浮玉山和何游,还怕过不上好日子?
若是将来人族鬼族打起来,他就收拾东西带着老婆孩子跑路,方便快捷哈哈哈哈。
这样想着,顾碎安的脸上不免露出了几分笑意。
季邀看着他,刚要开口说话。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先他一步开口。
“两位情深意重的师兄弟,在说什么私房话是我们这些同门不能听的?”
季邀闻言,盈满笑意的眼睛立刻卷起阴云。
不待顾碎安反应,扬起手,长鞭精准打向这人嘴角。
要拦已来不及,顾碎安顺着鞭梢看过去,那人嘴唇瞬间鼓起,泪在眼里打转。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还不等顾碎安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捂着嘴跑远了。
“........”
什么玩意儿一下过去了?
这个插曲顾碎安没放在心上,只当有人玩笑没分寸。
他暗自觉得季邀下手太狠,以后找机会要好好教育教育。
几人到了地方,按着单子买好东西。
归置完毕,月亮已升得老高。
没想到真被季邀说中,客栈下夜市明灯长龙一样,从窗口望出去,在远处收成一线。
几人修仙,干这点活根本不费力。
几个年轻人一合计,打算拿着私房钱和砍价剩下的公款出去嗨一下。
顾碎安要办私事,不合适跟他们同去。
于是装作身体不舒服留在客栈,谁知季邀担心他,也要留下来。
之前路上对他横眉冷对的孟阳峰弟子李哈,眉头一皱,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
他捂着鲜红的嘴角,语气里充满敌意。
“早就听说顾师兄日前得南火峰峰主青眼,去住了三月有余,临去都不忘带着这位乖巧可爱的小师弟,现在还这么你侬我侬,这同门情可真让人羡慕。”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让人十分想上去给他两拳。
顾碎安眯起眼,来得路上他就觉得这人对自己的态度不对劲。
使劲回忆原著,才想起他是抱何游大腿献身失败的路人甲。
敢对何游自荐枕席,顾碎安打眼粗略看过去。
唇红齿白,清瘦修长,倒是个好模样,只是面相刻薄,显得小家子气。
本来他觉得,路人甲和自己这种炮灰角色都是为主角大事件添砖加瓦的那颗尘土,谁也不比谁高贵。
所以一路上对他的挑衅统统无视,谁知道这人恼羞成怒,竟然当众挑事。
这下可不能随便算了。
季邀手扶在顾碎安臂弯,做着托举的姿势,闻言眼神一凛,目光刀子般射向李哈。
旁边一群火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平日在山上不是练功修炼,就是念书参悟,难得有这种刺激场合。
此时全都一动不动站着看戏,眼神里多少带上幸灾乐祸,各个唯恐少看一眼回去不好讲故事。
安后峰弟子本该从中周旋,可刚才他拿着剩下的钱去订酒楼。
一时间,全部目光都落在三人身上。
李哈被季邀眼神刺到,瑟缩一下,随即挺直腰。
竹杠一样的胸膛高高隆起,骨头支棱八岔,看得顾碎安一阵牙疼。
“浮玉山的同门情一向很好,你这么问,”顾碎安表情带上恰到好处的吃惊。
“难道你和同门之间没有情谊?你生病了都是自己扛没人照料?”
说罢他摇摇头,眼中布满同情,“真可怜,我还以为所有同门都像我们一样团结友善呢。”
“你,”李哈显然没有和人吵过架,顾碎安一句话就将他怼的哑口无言。
他憋得满脸通红,对旁边全部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慌乱解释。
“不是,我们孟阳峰也很和睦的,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
对手这么不给力,顾碎安也不想继续为难他。
“当然,我说过,浮玉山都是很友善的。”
抬起头对周边同门施礼,“各位,身体不适,就不扰各位雅兴了。”
周边弟子眼神暗下去,本来以为能看到一场精彩的撕逼,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被顾碎安一句话终了战局。
真没意思。
这么想着,这股子不满难免发泄在李哈身上。
他们齐齐转身,有意无意将李哈挡在身后,留了个瘦弱的尾巴。
李哈见人走了,面上爬上焦急。
狠狠瞪了顾碎安一眼,撂下一句,“不就长了个好皮囊,得意什么?”
几步跟了出去。
“……”
这皮囊你要,拿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安后峰弟子定好的酒楼。
待人散尽,季邀一直追着李哈的眼神才收回来。
他不动声色垂下眼睑,扶着顾碎安坐下。
倒了杯茶推到他手边,状似无意地问,“李哈和师兄有过节?”
过节?
顾碎安喝茶的手一顿。
“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可能是猛地下山太兴奋吧。”
反正没吃亏,又不是大事,过了算了。
“嗯。”季邀点点头,认真看着顾碎安头顶发簪,“他想欺负你,真可恶。”
“害,这算什么欺负,你不用放在心上。”
季邀没说话,手指捻着顾碎安的袍袖。
顾碎安抬头,看他盯着弟子们离去的方向,以为他想出去玩。
趁机问,“我现在身体好多了,你要是想出去,我们便出去看看。”
季邀闻言眼睛一亮,是孩子般纯净清澈的眼神,“可以吗?”
“当然。”
“太好了,师兄,我听说河里可以放灯许愿,我们去放一盏吧。”
顾碎安犹豫了。
季邀说得那条河叫鹊桥河,是专供新婚夫妇和未婚男女放灯求姻缘求来世的。www.xiumb.com
他们两个大男人去放,不就把刚才李哈安的罪名坐实了吗。
见顾碎安心有疑虑,季邀乖巧的点点头,眼中满是天真和理解。
“没关系,师兄不想去就不去,只是小时候娘亲说要带我去放灯,说不希望我像她一样遇人不淑,可是还没来得及去娘亲就不见了,我.......”
“去,现在就去,放灯,放十盏。”
季邀摇摇头,“我和师兄放一盏就行。”
“没事,”顾碎安豪气拍了拍腰包,“咱有这个条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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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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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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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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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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