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小辫儿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是啊赵叔,当下这社会都已是新中国了,怎么,不想好了?还敢提以往那些个牛鬼蛇神,还好这里没外人,要不然我看您这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老赵头儿听完田二爷和岑小辫儿所言,当场就急了眼儿,拍着胸脯道:“嗐!这事绝非我老赵瞎说,我是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田二爷怕隔墙有耳,就叫老赵头儿打住别说了,怎奈这老赵老头儿是个大舌头,嘴里包不住话,非要一吐为快,一杯马尿酒下肚,借着酒状,就把见鬼这事给田二爷和岑小辫儿说了一遍。
他老赵头儿不是刨着根儿说,但咱可得挖着底儿道,免得您看着糊涂。
敢情还真让田二爷给说对了,这老赵头儿请半月假替死者铁公鸡操办后事这点儿不假,但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没安好心。
这其中怎么个事儿呢?这话又得往回说了,说他老赵头儿年轻的时候喜欢逛窑子,曾在一家暗门子里面认识一个窑姐儿,这娘们儿差不多比他小二十来岁,姓黄,乡下名字,叫“黄桂芬”。
别看黄桂芬这名儿土里土气的,可这小娘儿们长得确实是有几分姿色,再加上年轻又会打扮,可把老赵头儿这个大色鬼给迷住了,为此没少在她身上花钱,这样一来二去的,二人就混成了相好的,老赵头儿白天拉洋车,一到晚上就钻到黄桂芬的被窝里去了。
可惜这样的好景儿没持续几年,解放后社会大整顿,像什么窑子妓院全都关了门,这样一来,黄桂芬便丢了饭碗,先是被抓进去批评教育了一番,改造完出来后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黄桂芬曾最困难的时候,也去找过老赵头儿,想叫他帮忙救济救济。
解放后不让拉洋车了,老赵头儿这节骨眼儿上也丢了饭碗,他那时好比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哪里会顾得上一个窑姐儿,他自己顾不上,就把老相好黄桂芬推给了自己的外甥。
说老赵头儿下面确实是有这么个外甥,此人姓方叫大刚,方大刚这名儿您估计听着耳生,但我要说铁公鸡您准知道,正是上回书说工厂里死的那位工人。
方大刚并不是他老赵头儿的亲外甥,只是论辈分,他得管老赵头儿叫声“舅舅”。
说他方大刚那时也老大不小了,都已三十七八快四十的这么一个人了,还没说上媳妇儿,为此他急得不行,便四处托人介绍给他说门亲事。
话虽如此,可没一个人愿意接这桩差儿,嘛儿原因呢?主要还是因为他方大刚本人,此人不但人品不行,还爱贪图些个小便宜,您说谁吃饱了撑的,愿意给这么个完蛋玩意儿保媒拉纤?
别看方大刚为人不咋滴,但他绝对称得起是个大孝子,一想到老方家到了自己这一代要断了香火,他方大刚就觉得对不起死去的爹妈已及列上的祖宗,心里暗自发狠,心说无论如何也要娶个媳妇儿回来,绝不能让老方家绝了后。
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他知道自己舅舅老赵头儿常年混迹于城里,见得世面肯定比他这乡下庄稼汉多,于是便找到老赵头儿,叫他帮着在城里留意留意,看有没有适合他的,要是能说上媳妇儿,他方大刚必有重谢。
要说这个老赵头儿也是真缺德儿,为了俩儿破钱,什么道德廉耻全抛脑后了,到头来就把自己曾经的老相好黄桂芬介绍给了外甥方大刚当媳妇儿。
方大刚这边蒙在鼓里不知情,还傻呵呵的乐呢,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知道老赵头儿在城里拉洋车,却不知道他是个大嫖客,更不知道娶回来的媳妇儿曾经是个窑子里的窑姐儿。
且说黄桂芬在此之前头无半片之瓦,脚无立锥之地,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家,她也想好生跟方大刚过日子,奈何老是有人从中使坏。
若要问起这人是谁?不是旁人,正是老赵头儿。
说少部分人要是穷得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他也不会想着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要兜里有钱了,脑子里就会开始盘算一些龌蹉之事。
他老赵头儿就是这类人,解放初期穷得叮当响,后来时来运转,在北钢厂得了一份看守大门的差事,每月工钱发下来,抛开吃喝以外,或多或少还能剩点儿。
老赵头儿平生没什么爱好,就是好色,虽说当下上了年纪,但色心未改,以至于老是想着去嫖,奈何城里城外的暗门子全都被打掉了,那真叫一个——有钱都没地方花。
体内的邪火长期得不到释放,憋得老赵头儿抓肝挠肺的痒儿,怎么办呢?这时想起了他那老相好的,后悔当初不应该将黄桂芬介绍给方大刚当媳妇儿。
说他老赵头儿鞭杆当大粱——就不是个正经东西,他知道方大刚就住在工厂宿舍,平日里要不赶上过节放假就不回家,家中只留下黄桂芬在独守空房。
当天下班后,缺了德的老赵头儿给上面请了一天假,趁着这个当口,就去找曾经的老相好去了,老家伙儿单刀直入也不磨叽,张口就要黄桂芬陪自己睡觉。wWW.ΧìǔΜЬ.CǒΜ
黄桂芬不比当初,现在有家有室,况且丈夫方大刚待自己也不错,自然是没答应老赵头儿。
可老赵头儿明显是有备而来,一来软的不行,当即老脸都不要了,威胁黄桂芬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告诉方大刚你以前是在窑子里面做皮肉生意的。
咱该说不说,这招还真灵儿,黄桂芬弃娼从良,就怕旁人提及此事,当时被逼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老赵头儿的这般无理要求。
民彦有云:“凡事有一即有二”,自打上次尝到了甜头,这老赵头儿更加变本加厉,趁着方大刚不在家,有事没事就去找黄桂芬来上这么一次。由于这二人做得这档子龌龊事见不得光,为此谁也没往外提,就连铁公鸡方大刚也不知道这二人有这层不正当的关系。
1956年正月初九这天,方大刚不幸早逝,一伙人当天把尸体从新北钢厂抬回去后,简单操办了一番后事,便抬上后山给埋了。
相传人死后的第七天这天称为“头七”,照老赵头儿他们这个村子的说法儿,并非如此,死人埋进土里那天开始算起,到了第七天才叫“头七”。
方大刚是正月初九这天中午死的,事后又在家里停了三天灵,到了正月十二,才入土为安,也就是说打正月十二这天开始算起,按照当地的风俗儿,到了正月十八这天才是死者方大刚的头七。
以往说“头七”,这里面的忌讳和讲究多了去,像什么不能去墓地祭拜死者,以防死鬼上身;不能穿红色衣服,以免冲撞到逝者;不能同房,这样便是对逝者不敬……
头七这天也叫“回煞”,民间也被称为“回魂”,照老时年间迷信的说法儿,逝去之人头七的这天其鬼魂会回到家里,探望家人最后一眼,家里人这时候需提前备好酒菜并整齐摆放于客厅桌上,这顿饭也叫“送行饭”。正所谓“阴阳相隔”,逝者回魂这天,活人需要回避,不能打扰到死人进食,更不能出来与死者相见,以免亡魂舍不得离开阳世。
老赵头儿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对以往那些个封建迷信的说法他是深信不疑,虽然心里惦记着黄桂芬身上多出来的那二两肉,但由于心里害怕,愣是没敢去。
方大刚的头七刚过完,正月十九这天掌灯后,他耐不住寂寞,出了家门就奔方大刚家里去了,万不想这一去,夜里所看到的形情差点儿没把这老家伙儿给活活吓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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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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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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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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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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