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季平是个割猪匠,这兄弟三人中,也只有马老三继承了他爹马季平的衣钵。
杀猪匠倒是听说过,割猪匠这门手艺具体是干嘛的,咱给您简单说道说道。
老时年间农村三大巧儿活——“一劁二补三打铁”,此话当怎么讲?说这个“劁”其实指的就是割猪匠这门手艺,“补”又指什么呢?说得是补锅,再一个打铁就更好理解了,过去会这三门手艺的人,相比之下,这类人还是比较吃香的。
割猪匠又称“劁猪匠”和“骟猪匠”,当然各个地方叫法不同,反正甭管怎么叫,无非就是这三种称呼。
“割猪匠,割猪匠”,您不用想都知道,这档子手艺指定跟猪有关。
过去农村家家户户基本上都会养一两头过年猪,有句老话说得好——“猪不割不肥。”刚买来的小猪仔,都要进行阉割,公猪割睾丸,母猪则割卵巢,之所以要这样做,无非就是为猪去势,以便饲养,提高生长速度,改善肉质口味。
这位不解,说如果猪仔不进行阉割,会怎么样?这话您问着了,公猪不阉割,则会分泌大量的雄性激素,话说得粗鲁一点儿,一天到晚就想着交配这档子的事了,从而导致不好好进食和睡觉,体内邪火长期得不到释放,则性情也会变得暴躁不安,啃圈撬砖那都是小事,搞不好还会翻墙越栏,从而跑出去搞一些偷香窃玉之事。说母猪也一样,不把其卵巢割掉,一旦到了发情期,发起猪疯来比公猪还厉害,左一头右一头就朝着墙上撞,恨不得当场撞死,所以人们常说“母猪撞墙”,这话也并非不无道理。
开春时期,乡下人家都会买上一两头猪仔回来饲养,到了年关,长大长肥了,就可以当作过年猪给杀了。
刚买回来的猪仔需要进行阉割,不可能说自己就给骟了,有道是——“隔行如隔山”,不当这份差,吃不了这碗饭,这时候就需要请到专门割猪的割猪匠师傅了。
说割猪匠师傅腰间挂一面锣,锣碗口般大小,锣下方挂着一撮儿猪毛,这就象征着吃割猪这碗饭。一边走一边敲,“铛、铛、铛。”锣声清脆响亮且有节奏,也不用吆喝,人们听见锣声,都知道是割猪的师傅来了。
说年关过后,也是割猪匠师傅们是最忙的时候,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大清早的起来洗漱完毕,收拾收拾带上吃饭的家伙式就出门了。吃饭的家伙式无非就三样,一面挂有猪毛的小锣,一把骟猪刀,还有就是一根银针。
割猪匠师傅带着家伙式来到主家,提前用温水洗手,也叫净手,再把骟猪刀这银针放进开水中烫上一烫,其作用就是消毒,预防伤口感染。一切准备完毕,主家这才将猪仔从猪圈里抱出来递给割猪匠师傅,割猪匠师傅用红绳将猪仔腿脚绑好,再用红布将其眼睛给蒙上,红红火火则代表有个好兆头。做完这些,割猪匠师傅将猪仔四脚朝天平放在地上,再由主家死死摁着,割猪匠师傅拿起骟猪刀找准位置就要对其下手,一边骟心里还得默念口诀:“上起三岔骨,下起二乳头,逢中开一刀,刀破皮,手破膜,小肠软,大肠热,儿肠硬如铁,阴手进,阳手出,手手不离三岔骨,上花对下花,一点都不差,不在灯盏,就在土地屋。”一套口诀念完,这个猪蛋也就骟下来了,期间猪仔可倒了血霉,疼得“唧唧”直叫唤,惨叫声响彻云霄,隔着三里地儿都能听见。
这位不服:“净他妈吹牛皮,还三里地儿,有那么夸张吗?”
您还别不信,换作骟你的蛋,我估计您比猪叫得还大声。
不扯闲篇,说骟下来的猪蛋要么扔在猪圈房顶上,要么拿来吃。割完猪,还需用银针将伤口缝合,趁着这当口,割猪匠师傅还得说上几句吉祥话,缝好后,这才将其抱回猪圈里。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前前后后不出五分钟,一只猪就算是阉割好了。骟一头猪多少多少钱,主家将钱塞进红包了,再将其递给割猪匠师傅,就相当于是犒劳钱了。光给红包还不算,主家还得事先准备好一桌好酒菜,以便割猪匠师傅忙活完后吃喝。
他马老三就是一个割猪的割猪匠,每天起早贪黑,东奔西跑,几年下来,赚了不少钱,后经媒婆介绍,娶了个媳妇儿。
不过提起他这媳妇儿,不怎么招人待见,主要这人还是太省了。
您大概觉得疑惑,说省吃俭用不是中国老百姓的传统美德吗?那怎么还招人烦呢?
省吃俭用是传统美德不假,但马老三这个媳妇不是一般的省,都省到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地步了,说好听点她是省,说不好听那就是抠搜,放眼整个青平县,找不出比她更抠的人了,是出了名的吝啬鬼。
要说家里穷,省点儿倒也说得过去,可她丈夫有门割猪的手艺在身,家里根本就不缺钱,也不知道省那两儿钱有什么用。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衣服破了是缝了又补,补了又缝,只有她拿别人的,没有别人拿她的,一心就想着省钱,就是这么一个占不到便宜算吃亏的主儿,也正因为她一毛不拔的性格,背地里有个“琉璃耗子”的绰号。
说马老三媳妇儿琉璃耗子能省到什么程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很难看得见她生火做饭,除了早点儿搁家吃,像什么午饭、晚饭都厚着个脸皮去别人家蹭。
马老三大早上起来就要去给人骟猪,不能空着肚子去干活,怎么着也得吃点儿先垫吧垫吧。他媳妇琉璃耗子就会起来做两碗稀粥,桌上还有一碟咸菜,不过这咸菜可不是拿来吃的,而是用来看的,马老三喝着碗里的稀粥,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咸菜,她媳妇儿不乐意了:“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看多了也不怕把你给齁死。”
说一次琉璃耗子本家的一个远房表叔到家中来做客,这个表叔和琉璃耗子以前本身就没什么来往,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只知道有这么号亲戚。
表叔大清早的来城里卖山货,卖完山货,一看天色还早,顺道就想过来看看侄女儿和侄女婿。
马老三这天刚好不在家,琉璃耗子客客气气的将表叔请到屋中落坐,又给其倒了一杯水,两人坐在桌前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转眼就到了吃午饭的点儿,琉璃耗子就问了:“哎呀叔啊,饿了吧?”
表叔心说:“能不饿吗,从早上聊到现在,期间一粒米没下肚,铁人来了也熬不住啊!”心里这样想,但话可不能往外说,于是就礼貌性地点点了头。
琉璃耗子见罢说:“等着啊叔,我这就弄点儿吃的来。”
表叔一听那敢情好,谁曾想琉璃耗子就拿了一头大蒜回来,其他啥都没有。气得表叔脸都黑了,当场就要起身告辞,说来也是不巧,这时突然狂风大作,暴雨说来就来,当下走是走不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啃两瓣大蒜充饥。
屋外大雨不断,两人在屋里就这么干坐着,眼看着天都快黑了,这琉璃耗子还不打算生火做饭,饿得表叔两眼直发蓝,眼看就要昏死过去,这时琉璃耗子一拍大腿:“叔啊,走,咱们出去吃。”
表叔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劲儿,还以为要出去下馆子呢,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两人披上蓑衣就出了家门,琉璃耗子头前引路,左拐右拐就把表叔带到别人家里去了。
表叔这节骨眼儿才反应过来,当时心里骂了娘,敢情出去吃就是去别人家蹭饭啊!气得他把蓑衣一脱,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琉璃耗子不仅抠搜,还爱贪图小便宜。
说一次和几个老娘儿们坐在胡同口唠家常里短,其中一个老娘儿们腰不好,坐的时间长了,就想起身活动活动,她这一起身可不要紧,兜里的一个大子儿可就掉出来了。当时掉在黄泥地上也没发出任何声响,她自己都不知道掉钱了,别的几个老娘儿们也没注意,她们没注意,琉璃耗子可看在眼里,当即一起身就把那枚大子儿给踩在了脚下,说这帮老娘儿们是真能聊,东吹西扯一直说到掌灯时分这才散去,为了一个大子儿,她琉璃耗子就这么干站着,腿都站麻了,期间愣是没挪动半步。
还有一次更甚,说琉璃耗子出去遛弯儿,一出门就看见一条大黄狗嘴里叼着半截骨头,骨头上还有肉。可把琉璃耗子乐坏了,伸手就要去夺,大黄狗护食,那能轻易让她抢了去,当即撒丫子就跑,一看狗叼着骨头跑了,琉璃耗子就追,一人一狗一口气跑出去好几里地儿,四条腿的畜牲都吃不消了,她琉璃耗子还死追着不放,最后大黄狗实在是跑不动了,只能忍痛丢下骨头。狗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她琉璃耗子也不嫌埋汰,当场二话没说,就给捡了起来,拿回家又买了一些饺子皮回来,打算包顿饺子吃。在骨头上刮了又剔,剔了又刮,弄下来这么一小坨肉,和着酸菜包出来两大碗酸菜饺子,不敢大白天的生火煮,生怕香味儿传出去,到时候引来左邻右舍要分一口就完了,寻思着还得是等到夜深人静时再下锅,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是等到了后半夜,这才起来煮着吃了,连碗都舔了个底儿朝天,两碗酸菜饺子吃下肚,结果拉了三天。
m.χIùm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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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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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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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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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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