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凤昭领着家人们挑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挑了一千多个做梦都想离开皇宫出去过自由日子的宫女出来,将功德印填满。
她看了一眼被她剔除出去的另一批宫女。
这些宫女都是没有给她提供功德的,说明这些人并不愿意离开皇宫,或者她们离开皇宫后并没有能力把日子过好,让她们出宫毫无意义。
这样的一批宫女,姬凤昭便索性让她们继续留下,在宫中安稳度日。
“今日就先到这儿,我明日再来挑人。”
姬凤昭站起身来,对管事嬷嬷说。
管事嬷嬷躬身恭敬行礼,“是,殿下。”
姬凤昭看向那些即将被放出宫的宫女。
对上宫女们感激的眼神,她温柔对宫女们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宫女们对视一眼,齐刷刷跪下行礼。
“多谢太子妃慈悲!”
“太子妃大恩大德,奴婢终身铭记!”
直到姬凤昭走远,宫女们还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她们以为她们的一生都会烂在这深宫里,就像那些被杖毙的姐妹们一样,连尸骨都没人收殓。
没想到如今新皇登基,女皇慈悲,太子妃也慈悲,她们竟然得以拿着盘缠离开皇宫,回家去过自由日子。
这是她们梦寐以求的自由啊……
她们终于等到了。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
姬凤昭一行人离开后宫以后,径直来到了女皇的寝宫外。
宫殿里,女皇宣平跟燕承勋早已诉完衷肠,这会儿正在一同低声商量他们的成亲大典要怎么办。
这毕竟是他们等了几十年的婚礼,可不能潦草敷衍,否则怎么对得住他们几十年的情意呢?
正商量得起劲,就听见小太监说,太子和太子妃回来了。
宣平一愣,随即欢喜地站起身来!
“快宣!”
看着小太监转身出去,她欢喜地低头看着燕承勋。
纤细手指抚摸着燕承勋被大火灼烧得坑坑洼洼的脸颊,她满眼都是激动。
“阿勋,你终于可以摆脱痛苦,恢复容貌了——”
她亲吻着燕承勋的眉心,“你终于可以挺直脊梁堂堂正正站在我身边,再也不用自卑,不用觉得配不上我了。”
燕承勋握紧她的手指,眼里也是藏不住的激动。
世人只知道女为悦己者容,谁又知道呢,男子也一样如此啊,他也想为了他心爱的人变成最好的模样。
在宣平和燕承勋两人期待地注视下,姬凤昭等人走进来。
姬凤昭刚要拱手给两个长辈行礼,宣平就笑眯眯地招手说,“别多礼了,儿媳妇,你快过来——”
姬凤昭莞尔。
娘还真是比谁都迫切啊。
她点头应是,很快走到燕承勋和宣平面前。
她跪坐下来,凝视着燕承勋的眼睛,说,“爹,您的肌肤被大火灼烧过,如今要治愈您,怕是要蜕去外面这一层受损的肌肤短时间内再生,这种蜕皮的痛苦不亚于凌迟之痛,所以,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燕承勋点头,平静地说,“好,昭昭莫要担心。”
他抬头看了一眼心爱的人,又跟姬凤昭说,“其实我这一身被灼烧过后的皮囊,一直都在疼。每逢干燥的天气,它便会如同撕裂拉扯一般痛苦,而每逢阴雨潮湿天气,它也一样会有锥心之痛,所以我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处在这样的疼痛里,我早已经习惯了。”
宣平心痛地握紧他的手指,红着眼眶说,“我就知道你肯定很痛,你这些年还嘴硬,一直不肯承认,一直说你没事……”
燕承勋温柔望着她,“看着殿下的时候,我本来就不疼了啊,就像如今,昭昭说等会儿会如蜕皮一般痛苦,可是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的殿下就在我身边,我只要能凝望着您,我就一点也不害怕。”
宣平听着爱人说情话,眼眶越发酸疼。
这个傻子……
她将姬凤昭递过来的木棍接住,塞进燕承勋嘴里,“咬着。”
说完,她又坐在燕承勋旁边,示意燕承勋靠在她怀里,“我抱着你,我陪你一起疼。”m.xiumb.com
燕承勋默默看了一眼几个孩子,红着耳根含糊地说,“不用,我能撑……”
宣平好笑地打断他,“能什么能?自家孩子们面前,你还怕什么羞?快过来,让我抱着你。”
秦惊鸿在一旁笑眯眯地揶揄,“就是就是,太傅您拿出您在北荣舌战群儒的脸皮来,那么厚的脸,您怕什么啊,我娘都没有不好意思,您还怕呢?”
燕承勋轻轻瞪了一眼秦惊鸿,“就你胡说——”
他重新看着宣平。
见心爱的人执意要陪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依偎进了宣平的怀里。
姬凤昭一直含笑看着两个长辈。
见两个长辈准备好了,她才轻声说,“那,爹您准备好,我开始了——”
她将手伸到燕承勋脸上。
只有她能看见的金光灿灿的功德,一瞬间就化作了神奇的力量,从她手指尖传入燕承勋脸上。
神奇力量在燕承勋那被灼烧过的肌肤上游走一遍,确定了需要治愈的范围以后,那股力量一瞬间就分化成了无数小细丝,分别渗透进了燕承勋每一寸受损的肌肤里。
那温润的力量进入受损的肌肤不到一息,就猛然开始了极具破坏力的攻击!
它们像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同时发力,将燕承勋丑陋的肌肤硬生生撕开剥离!
剥皮之痛,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
那是比十大酷刑还要惨烈的刑罚,能让人生生疼死过去!
“唔——”
饶是燕承勋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在全身上下的肌肤撕裂开的那一刹,他还是痛得喊出声来。
要不是他嘴里含着一根木棍,此刻他牙齿死死咬住的就是舌头了!
那是能将舌头齐根咬断的剧痛!
“阿勋!”
宣平也被吓了一跳。
她亲眼看着怀中男子的脸颊崩裂流血,那刺目的鲜红,还有阿勋那极其痛苦的神情,让她不禁心神剧恸!
她担忧极了,她生怕她的爱人出事,她立刻侧眸看着姬凤昭,“昭昭,怎么这么多血,怎么……”
姬凤昭握着她的胳膊轻声安抚道,“娘,您别担心,爹会没事的,这是正常的蜕皮再生的过程,只要爹他能熬住,不到一刻钟就会好的。”
宣平急得红了眼眶,“可是这样的疼,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熬得住!”
姬凤昭也怕爹晕死过去。
这种情况下晕死过去,是很容易有生命危险的。
她想让娘赶紧亲亲爹,给爹一点力量,可是看到爹此刻这血糊糊的吓人样子,她觉得娘应该是下不了嘴的……
就算能下嘴,怕是也会有一辈子的阴影。
她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
她回头看着秦惊鸿和元宝,大声说,“鸿儿,元宝,你们来一起大声数数,只要你们慢慢数到三百,太傅就没事了。来,你们一起数数分散太傅的注意力,你们给他加油鼓劲,让他减少疼痛,好不好?”
元宝经历过大舅舅脸上的疤痕裂开重新长出来的场景,他算是有经验了,因此他看到燕承勋如今的样子非常淡定。
他知道祖父会好起来。
听到娘让他给祖父加油鼓劲,他立刻乖乖点头,“好呀。”
他不好意思地看向秦惊鸿,“小叔叔,你数,我跟着你数,我还不会数数呢,我只能数到十……”
秦惊鸿重重点头。
他跟元宝手拉着手,一起数起了数,大殿里萦绕起他们稚嫩的嗓音,和燕承勋的偶尔哀鸣——
“一……”
“二……”
“三……”
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们动听又有规律的嗓音真的对燕承勋起到了作用,他在足以让他晕厥过去的一阵阵剧痛之中,拼命分出心神来聆听孩子们数数。
孩子们每数一个数,他就恍惚有一种距离结束痛苦近了一步的感觉。
这让他有了无穷的力量,让他能与肌肤撕裂的痛相抗衡。
在孩子们的嗓音里,他的肌肤很快就遍布着鲜血。
脸上血糊糊的,而身上的衣衫更是被鲜血打湿了,整个人看着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惨不忍睹。
在宣平都已经眼含泪水,心疼得快要忍不下去的时候,燕承勋的肌肤终于全部撕裂剥离完毕。
一瞬间,他体内残留的神奇力量又开始了催生。
血糊糊的伤口处,有薄如蝉翼的透明皮肤出现。
那薄薄的仿佛一吹就能吹破的肌肤,一点点加厚,颜色也从透明慢慢变成微微的黄……
然后,那肌肤再次变化,撑开了残留的血水和皮肤碎屑,变得坚硬起来。
等到燕承勋的呜咽声渐渐变小的时候,那肌肤已经跟正常人的肌肤没有什么区别了。
它不再薄弱,不再一戳就破。
它就是完好的新生肌肤了!
只要洗干净血水,燕承勋就能如浴火重生的凤凰一样,恢复当年的容貌了!
只是,燕承勋经历了蜕皮之痛,已经快要疼晕过去了,他根本没有力气自己站起来走向浴池。
姬凤昭看向宣平,“娘,让阿赢背着爹去沐浴吧……”
她话音未落,宣平就扶着燕承勋起来,“我来。”
她弯下腰将浑身是血的燕承勋打横抱起,然后大步走向宫殿后面的浴池。
“……”
姬凤昭看着毫不吃力就将一个大男人抱起来走得那么快的女皇陛下,好笑的默默闭上了嘴。
啧,娘那么厉害,都不用阿赢这个儿子来代劳了。
人家自己就能抱着心上人去浴池。
她回头看着燕长赢,“坐下来等着吧,咱们一起等着看看,爹爹究竟是个怎样惊天动地的美男子。”
燕长赢坐在她旁边,听到“美男子”三个字,不由侧眸看她。
对上她眼中的期待,燕长赢有些好笑,“你已经有一个美男子了,怎么还跟没见过世面一样?”
姬凤昭低声说,“我真的很好奇能让女皇钟情的人长得多么不一般嘛……”
她推了推燕长赢的肩膀,“别小气,让人笑话!”
她笑了笑,又冲元宝和秦惊鸿招手,“鸿儿,元宝,过来坐。”
这俩孩子刚数到两百六十七,正遗憾没能数到三百呢,听到姬凤昭叫他们,他们过来一起坐下。
知道爹娘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他们叫来宫女收拾地上的血迹。
等几个宫女将地上擦洗得干干净净,房里的血腥味被淡雅的花香所取代时,大殿后面也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几人精神一震,同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声音来源处。
来了来了!
期待已久的美男子爹爹,终于要出来了!
姬凤昭都不敢眨眼睛,屏息凝神焦灼等待着。
终于,轻纱后面出现了女皇宣平的身影。
她身上的龙袍染了血,便换了一身白色的轻纱,此刻微笑着走出来。
对上孩子们一双双期待的大眼睛,她轻笑一声,回头看向身后。
她的手,拉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
两人十指相扣,足可见得感情之好。
她往前走,她牵着的那人也跟着她慢慢往前。
从露出来的一只手,到一条包裹在雪白袖筒里的胳膊,再到半边肩……
到这时候,那张脸终于从阴影中显现。
那是一张完美无缺的脸。
若中秋之月,如春晓之花。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那重获新生的肌肤,如同最上等的美瓷,白皙细腻。
一双乌黑的眸子如同在寒潭里浸泡了千年的琉璃,剔透而莹润,美得惊人。
他青丝如墨,白衣胜雪,好像从画里活过来的画中仙。
他微微抬头看向几个孩子,嘴角一抹浅浅的笑微扬。
“阿嬴,鸿儿,爹没有让你们失望吧?”
他红唇微启,之前嘶哑的嗓音也恢复了,竟然那么低沉动听。
“……”
几个孩子睁大眼睛怔怔望着这个眉目如画的美男子。
这,简直是大变活人啊!
看着这样美貌惊人的爹爹,几个孩子总算是理解了当初身为太子的娘亲怎么会在状元楼上对他一见钟情。
原来,真的有人能美到让人心神荡漾的地步。
而这个美男子他不仅长得貌美,他还满腹诗书,气质高雅,品行高洁……
这样完美的男子,哪怕是见过世面的太子殿下,也逃脱不过他的魅力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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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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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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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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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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