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凤昭跑到姬夫人面前蹲下,握着姬夫人的手开心的大声说,“娘,我已经攒够功德了,我可以治好您的眼睛了!”
姬夫人和姬重光同时愣住。
攒够功德啦?
这就可以治好眼睛啦?
期待了很久的喜事,忽然猝不及防到来,他们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
“娘!”
姬凤昭抬手抚着姬夫人空洞无神的眼,跃跃欲试,“我这就给您治眼睛,好不好?”
姬夫人才反应过来。
她颤抖着手抓住姬凤昭的手腕,“真的攒够功德了?你从咱们手里就只拿了那么点银子,就已经攒够功德了?你之前不是花了阿嬴的二十万两才救好阿嬴吗?怎么……”
她担忧地摸着姬凤昭的脸颊,“昭昭,你没有去做其他事吧?你有没有去答应别人什么对你不利的条件,帮人家卖命?”
姬重光也满眼担忧。
姬凤昭愣了愣,随即有些好笑。
这就是疼爱她的爹娘,在她做成了一件事的时候,高兴之余,更担心的是她好不好,累不累,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值得的牺牲。
在他们心里,她这个女儿的安危和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姬凤昭温柔抓着爹娘的手,安抚二老。
“爹娘你们放心,我没有出卖自己替人家卖命。”
“之前会花那么多银子,其实是我找错了攒功德的办法。”
“救身患重病的人虽然也能飞快攒功德,可是那种他们自己拿不出银子治疗的重病,往往都特别特别严重,需要昂贵的药材,要几十上百两银子才能彻底根治他们的病症。”
“这样一来,救一条人命就得几十上百两银子。”
“可是我如今去买奴隶,十几两银子就能买他们自由,拯救他们一生,这样一来,自然就省下了许多的银子,也省下了给人慢慢诊断看病的时间……”
她握了握两人的手指,笑道,“爹,娘,你们别看外面买来的孩子挺多的,其实你们给我的十万两银子我都还没花完呢,京城里的奴隶暂时只有这么多,没人可买了。”Χiυmъ.cοΜ
姬重光和姬夫人见姬凤昭确实没有干傻事儿,这才放心了。
听到女儿再次说给她治眼睛,姬夫人期待地应了,“好,那昭昭给娘治治,娘特别想重见光明,看看你,看看你爹。三年没见你们,也不知道你们都变成什么模样了……”
姬凤昭侧眸跟姬重光相视一笑。
他们也很期待,跟娘再一次眼神交汇啊。
姬凤昭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轻覆上了姬夫人的双目。
金色的功德,化作澎湃的神奇力量,涌入姬夫人双目中。
微微的暖,在眼睛里流淌。
姬夫人感觉到这种力量,激动得立刻抓紧了姬凤昭和姬重光的手指。
“有东西在我眼睛里游动……”
“好舒服,好温暖……”
“好像有人在用最温柔的手,用温水洗涤我的眼睛,扫去我眼里的雾霾和尘埃……”
“相公!昭昭!”
“我……我好像隐约看到了一点光芒……”
“在我左边靠窗的地方,是不是有一个烛台?我好像模模糊糊看到了一团微弱的光!”
听到姬夫人的话,姬重光一愣,立刻起身冲过去将烛台端来举到姬夫人眼前。
刚举好,他忽然又怕这光线会刺激到姬夫人脆弱的新生的眼睛,又赶紧退后两步,把烛台拿远了一点。
姬夫人的眼睛,一直在随着那烛光而转动。
此刻她模糊看着姬重光所站的地方,激动道,“相公,是你把烛火拨弄得更亮了,还是我看得更清晰了?我好像看到那团光,更亮了些!”
姬重光也跟她一样激动,大声笑着说,“夫人啊,我就一条胳膊,我怎么拨弄烛火?我没弄它,是你看得更清晰了!”
姬夫人喜不自胜。
她掐着掌心越发用心地看着烛火所在之处。
一息……
两息……
三息……
她脸上的笑缓缓凝固了。
她目光从越来越清晰的烛火,落在了端着烛台的男子脸上。
她好像看到,她的相公两鬓生出了白发……
是她看错了吗?
相公才四十几岁的人,怎么就生出了那么多白发呢?
她怔怔望着姬重光。
当看得越来越清晰以后,她眼里涌上了泪光。
“相公,你老了,你怎么连头发也白了……”
她哽咽着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姬重光。
她站在姬重光面前,颤抖着手,轻轻抚上姬重光的脸,还有那霜白的鬓发。
“怎么这么多皱纹,怎么这么多白发……我才三年没盯着你,你怎么就让自己苍老了这么多?相公……”
“夫人——”
姬重光看着能准确摸到他脸,能说出他变化的夫人,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将烛台放下,用他的独臂拥抱着夫人,抱得紧紧的。
他低头亲吻着夫人的发丝,哽咽道。
“我一生挚爱的两个姑娘,一个抛弃我不要我了,一个再也看不见我了,我怎么能不难过,怎么能不苍老?夫人,你眼睛看不见了,不止是你的世界一片漆黑了,你也关上了我世界的窗……我最爱的姑娘她看不见我了,再也看不见我了啊……”
姬夫人紧紧抱住姬重光的背脊,泪如雨下。
她瞎了以后,相公一直很温柔很细心的照顾着她,从未说过什么,她还以为她的失明对相公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没想到,相公的心早已经跟她一同堕入了黑暗里,不见光明。
老两口拥抱着对方哭泣哽咽,蹲在旁边的姬凤昭也红了眼眶。
是穿越者用她的身体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抛弃了她的爹娘,才让爹娘历经这三年的磨难。
穿越者罪大恶极,可她,也一样罪孽深重。
若是没有她这个女儿,爹娘会像别人家的父母一样快乐,哪里会经历这么多坎坷?
姬凤昭愧疚垂眸,陪着爹娘一起无声落泪。
这时候,沉浸在悲伤里的两个老人家忽然想到了屋里还有一个女儿。
姬夫人从姬重光怀中抬起头,她收拾好心情,又摸了摸姬重光的脸颊,才转过身。
她看着蹲在桌边垂眸落泪的姬凤昭。
一定是她和相公方才说的话,伤到了昭昭。
她有些心疼,走到姬凤昭面前,温柔伸手将女儿拥入怀中。
“昭昭别哭,爹娘只是一时激动多说了几句,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不是你的错,你乖啊,别哭,别自责……”
姬重光也走过来,也温柔哄着女儿。
“别哭,是爹说错话了,当初抛弃爹爹的不是咱们家昭昭,是那个上了你身的鬼,坏事也全都是它干的,不是咱们昭昭的错,别哭了,乖啊。”
姬凤昭抬头望着爹娘。
她恍惚想起了小时候。
小时候明明是她跟爹娘使小性子,是她不讲理,结果她蹲在墙角哭啼啼不肯吃饭,反而是爹娘心疼她,先来跟她服软,哄她。
此刻也是如此。
明明受伤害的是爹娘,可是爹娘反而还要来哄她。
她站起身将爹娘抱住。
“爹,娘,你们别哄我了,我没事,我就是心疼你们,是我让你们过了三年痛苦的日子,对不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怕老两口又来安慰她,不等老两口说话她便努力笑道,“不过现在没事了,我重新回来了,再也没有人能用我的身份来伤害你们了!”
她望着姬夫人,满眼欢喜,“娘的眼睛已经治好了,接下来再治好爹爹的胳膊,女儿就彻底无憾了!”
听着女儿轻快的语气,姬夫人和姬重光相视一笑。
他们等着女儿治好胳膊,他们一家子重新过回以前幸福快乐的日子。
姬凤昭陪着爹娘坐下来,调整好了情绪,她才假装漫不经心问道,“爹,娘,狄曼姝呢?”
姬重光和姬夫人一愣,“她不是去将军府了吗?一大早就火急火燎地走了,你们没看到她?”
姬凤昭皱眉。
狄曼姝不在将军府。
她以为狄曼姝回镖局避难了,没想到,居然也不在镖局。
难道,是去了三皇子的府邸?
仔细一想,姬凤昭觉得这有很大可能。
三皇子没能帮狄曼姝出头,还被鸿儿受伤吓得屁滚尿流,三皇子一走,狄曼姝做贼心虚,必然害怕官府的人来抓她,到时候一个小小的镖局根本无法从官府手中护住她,她自然要躲在安全的地方。
除了三皇子,没有人能庇护她。
呵,躲在三皇子府邸也没用。
三皇子如今自身难保,又哪里能保护她?
姬凤昭抬头看着爹娘。
见爹娘似乎还不知道外面关于狄曼姝的那些传言,她若无其事地说,“那她可能还在将军府吧。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外奔波,将军府又出了点事,我就没多关注她。”
她又道,“爹,娘,你们跟我去将军府坐坐好吗?爹,你的故人,阿嬴的亲生父亲,他如今就在将军府,你想不想去见见他?”
姬重光惊讶极了。
燕承勋居然也回来了?
那他得去看看!
一家人稍稍整理了一下,就一同出了门。
至于那几百个孩子,姬重光吩咐大徒弟帮着安置一下,先把今晚凑合过去,明天天亮了再来好好安排孩子们。
当然,他和姬凤昭也特别交代了不能让孩子冻到饿到,就算是凑合一晚上,也要尽量让孩子们舒坦一些。
等大徒弟全都应了,一家三口便离开了镖局。
……
将军府。
姬家老两口的到来,无论是主人狄夫人狄破军,还是客人陈太傅,大家都非常高兴。
狄夫人让人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就摆在摘星阁里,大家围着一张桌子开心吃饭。
化名陈力的燕承勋在桌上一直给姬重光敬酒,还拉着燕长赢跟他一块儿敬酒,一声声全都是在感激姬重光夫妇俩这些年帮他养大了儿子。
要不是姬夫人不能喝酒,他连姬夫人也是要一块儿敬的。
姬凤昭坐在一旁,照顾着身边的秦惊鸿,狄夫人和狄破军照顾着坐他们中间的小元宝,他们没有参与敬酒的环节,便笑着一边吃饭一边看燕承勋和姬重光姬夫人诉当年旧交情。
看到燕承勋一杯接着一杯,姬凤昭低声问秦惊鸿,“陈太傅在北荣也这么喜欢喝酒吗?”
秦惊鸿摇头说,“没有,太傅在北荣滴酒不沾,哪怕过年他都不喝酒的。他说,喝酒误事,他要始终保持清醒,不能拖我母妃的后腿,他去北荣是帮我母妃的,不是给母妃找麻烦的……”
说到这儿,秦惊鸿望着燕承勋,满眼都是敬佩。
姬凤昭听到这话却愣了愣。
她拥着秦惊鸿的小肩膀,迟疑着低声问道,“鸿儿,你难道早就知道陈太傅和你母妃的关系了?”
秦惊鸿抬头看向姬凤昭,“知道啊,我就是知道陈太傅是我母妃喜欢的人,才会听母妃的话拜他为师。”
姬凤昭再次愣住。
她有些稀罕地望着秦惊鸿,“你是北荣皇帝的儿子,你能接受你的母妃不喜欢你父皇,你能接受你母妃喜欢别人?”
她会这样惊讶,倒不是她迂腐。
是皇室中人个个都自大,好面子,他们不会允许皇家的媳妇儿喜欢别人。
拿三皇子来说,那家伙能接受他母妃喜欢别人就怪了,他一心想要继承皇位,他自然就要他母妃对他父皇绝对的忠诚,不能给他添一点麻烦。
所以看到秦惊鸿对这件事这么坦然接受,姬凤昭真的有些稀奇了。
秦惊鸿想起远在北荣的母妃,淡定地说,“我父皇都能三宫六院嫔妃无数,我母妃为什么不能有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呢?”
他垂眸继续说,“我是个很奇怪的人,我做人做事讲究一种很古怪的公平。我父皇若是对我母妃一往情深,只宠爱我母妃一个,那么我一定不会支持我母妃喜欢别人,我会要求母妃对父皇也一心一意。可是,我父皇他喜欢我母妃的同时照样在宠幸别人,那我母妃凭什么要为他守身如玉?这不公平。”
他嗤道,“父皇他能找女人,我母妃也能找男人,别说母妃心里只有一个她深爱的陈太傅,她就算找十个八个男宠,我也无所谓!我母妃那么能干那么美丽那么厉害的人,凭什么要整天为了我父皇伤心落泪,凭什么要去跟那些坏女人争风吃醋,她就应该有一个把她捧在掌心里疼的人,拿命哄她开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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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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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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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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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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