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眸望着姬凤昭,轻声说,“好心的夫人,您让他们放了孙老六行不行?他对您出言不逊,已经受到惩罚了……”
“……”
姬凤昭不敢置信地盯着陈金花。
听到这种气得人吐血的话,她真是宁愿聋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陈金花都吃了这么大亏,受了这么大罪,竟然还要跟孙老六一起过!
姬凤昭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陈金花看了又看,一时没忍住,冷声道,“他是受到惩罚了,可我看你受到的惩罚还不够!你都被他卖进窑子了,你染上这种病以后他都把你和你女儿赶到窝棚里等死了,你竟然还不清醒?你竟然还要往他的甜言蜜语里跳?你到底怎么想的!”
其他人也一脸便秘的表情无语地看着陈金花。
刚刚陈金花说得那么声泪俱下的,他们还以为这女的已经幡然醒悟了,结果搞半天,她是因为孙老六不要她了才醒悟,孙老六一说肯要她,多哄她两句,她又昏头了!
她到底有没有脑子的?
好想挖开她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的!
恐怕塞一坨狗脑子进去,都比她聪明清醒!
陈金花难堪地低着头,不敢看姬凤昭的眼睛。
她绞着手指,低声说,“夫人,您清白,又高贵,您不理解我如今的处境,我已经脏了,烂透了,除了孙老六,再也不会有男人肯要我了……只有他还肯要我,我不跟他还能跟谁呢?”
姬凤昭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男子肯要你,你就自己带着女儿好好过,你就非要找个男子才行吗?”
要不是怕伤了陈金花的尊严,她都想问一句,你是不是离了男人就不行了?
陈金花抬起头,泪汪汪望着姬凤昭,哽咽道,“夫人啊,您不知道我们底层妇人的悲哀,寡妇的日子都难过,何况是我这种进过窑子的女人?没人会雇我干活儿,没人会跟我为伍,我养不活我和我闺女的!”
姬凤昭抬手,冷冰冰指着孙老六,“难道你靠他孙老六,他就能养活你们了?他一个为了赌钱都能把房子卖掉,把妻子卖掉的人,你指望他洗心革面挣钱养你和你女儿?他要是能回头,他早就回头了!”
姬凤昭不想看到这个苦命的女人再跳进火坑,继续说,“你清醒一点,你与其跟着这种人,等着再被他卖一次,还不如自己带着女儿想想办法谋生,虽然艰难了一点,可总比跟着这样一个随时会卖了你们母女俩的恶棍在一起好啊!”
陈金花咬着嘴唇,哭着缓缓蹲在地上。
她抱着脑袋,摇头哽咽着说,“夫人您是好意我明白,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谋生的法子啊!我只会给人浆洗衣裳,可如今我脏了,没人会要我帮她们洗衣裳的,她们会嫌我脏的……”
她仰起头望着姬凤昭,“我,我总不能带着我女儿去乞讨吧?跟着孙老六,我们至少不用去乞讨——”
大家低头看着嘤嘤哭泣的陈金花,一个个都额角青筋直跳!
他们觉得做乞丐都比跟着孙老六这个没有人性的赌棍强,可陈金花居然脑子发昏宁可跟着孙老六!
燕长赢冷冰冰看了一眼陈金花,跟姬凤昭说,“甭劝了,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她被她夫君卖进窑子染上花柳病,这样都不能让她清醒远离她夫君,你一个外人劝她几句,又怎么能劝得动她?”
他闭上眼睛不想再看陈金花,“这种人,就让她死在孙老六手中好了,何必多费口舌?”
听到这话,四个侍卫和光叔,还有暴揍孙老六的周伯,大家都愣了愣,随即齐刷刷看向燕长赢!
他在说啥?
他要不要看看他自己如今是什么样子,再想想他该不该说这话?
大家沉默看看燕长赢瘫痪的腿,心想,他有资格说人家陈金花吗?
沉默几息后,朱元锦实在是忍不住,他摸着鼻子低声说——
“燕公子,你骂陈金花的时候,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呢?她被她夫君卖进窑子,你被姬姑娘下毒导致双腿瘫痪,你们俩好像凄惨程度差不多吧?她想要再跟她夫君在一起,你就说她愚蠢没脑子,那,请问燕公子你自己呢?”Χiυmъ.cοΜ
“……”
燕长赢蓦地睁开眼睛,怔怔望着朱元锦。
不是……
怎么就扯到他身上了?
他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别扯我,我跟陈金花怎么能一样?”
他话音刚落,另外一个侍卫也默默插嘴。
“嗯,燕公子跟陈金花的确不一样,人家陈金花只是一穷二白的重新跟孙老六在一起,可燕公子您不仅要重新跟姬姑娘在一起,您还把您二十九万两银子都一起送给了姬姑娘啊,您这不是比陈金花还要执迷不语,还要愚蠢得令人吐血吗?”
“……”
燕长赢额角青筋直跳。
他看看几个看他笑话的侍卫,又看着光叔和周伯。
对上大家眼中的复杂和恨铁不成钢,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或许在大家眼里,他就是跟陈金花一样的恋爱脑,对吧?
大家看他的眼神,明明就跟看陈金花是一样的。
他低下头,看到蹲在地上的陈金花居然用看“同道中人”的眼神激动看着他,就差冲过来跟他握手喊一声“知己啊朋友”,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抬头凝视着姬凤昭,带着三分幽怨,两分恼怒,缓缓说,“你看,你让我现在连吵架都没底气了。我,再也吵不赢人家了。”
姬凤昭对上燕长赢略显幽怨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心疼,自责,还是该好笑。
她温柔伸手贴了贴燕长赢的脑门,跟大家说,“你们不要这样看阿嬴,我已经洗心革面迷途知返了,我以后会好好对阿嬴的,我不会让他再输一次。”
燕长赢嘴角微翘。
可是下一刻,他就听到那边孙老六大声附和道:“对对对,我们都已经洗心革面迷途知返了!我也洗心革面了!花儿,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我不会让你再输一次!”
“……”
燕长赢蓦地看向孙老六,眼神冷飕飕的,那还没翘起来的嘴角再也翘不起来了。
混账!
师姐的话被这个人渣用同样的口吻说出来,忽然显得师姐也是个甜言蜜语骗他的人渣,衬得他跟陈金花一样是个蠢货!
该死,周伯怎么没把那人渣打成哑巴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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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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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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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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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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