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姬凤昭三年前突然性情大变,非要一意孤行抛弃父母抛弃夫君和孩子要去京城,他不由想,难道这孩子是因为忽然间能见到鬼,太害怕了才性情大变?
刚这么想,姬重光又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就算能见鬼,这也不能成为女儿杀害夫君和孩子的理由。
他压下心头复杂,又问,“你说告诉你这件事的是个死了八年的老鬼,他叫什么名字?”
姬凤昭回答,“钱仲礼,是一个非常财迷的老人家。”
姬重光愣了愣,隐隐约约有了印象。
他曾经听人说起过这个老头儿。
一辈子守着银子,嫌娶媳妇生孩子会浪费他的钱,到老了得了病没人伺候他,他就抱着他的银子一夜之间消失了,也不知道死在了哪里。
他恍惚望着姬凤昭。
昭昭说是土地庙见到的这老头,原来,这离奇消失的老头是死在了土地庙里?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暂且相信了姬凤昭的言辞。
他又问,“阿嬴他伯父的事,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姬凤昭摇头,“没有,钱老告诉我以后,我就直接回了镖局,这件事目前我只告诉了阿嬴。”
姬重光这才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深深看了一眼姬凤昭,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回燕长赢面前。
他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来,揉着眉心看着燕长赢。
见燕长赢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好像非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不可,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语气沉重道,“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埋藏一辈子,谁知道,竟然被她发现了,还告诉了你……”
他问燕长赢,“阿嬴,你非要知道这件事不可?”
燕长赢点头,“是,非要知道不可,师父如果不肯说,我就让师姐带我去星斗山掘墓,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是真是假,会不会给燕家带来灭门之祸。”
姬重光又一次叹气。
他凝视着燕长赢许久,才无奈地说,“好,师父告诉你,不过你得跟师父保证,这件事出了师父的口,入了你的耳,咱们就让这件事掩埋尘封,谁也不许再提起。”ωωω.χΙυΜЬ.Cǒm
燕长赢沉默了一下,回答,“我得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事,我才能答应师父,如果它当真事关重大,说出去还不如将它尘封掩埋,那么我自然可以守口如瓶。”
姬重光点头。
他转头戒备地看了一眼他信不过的姬凤昭,确定姬凤昭听不到他们师徒俩说话,他才压低声音跟燕长赢说起了二十二年前的事。
“没错,你伯父燕承勋棺材里有宝贝,这件事我早就知道。”
“因为当年就是我这个镖主接了人家的镖,替人家护送那镇国之宝来到落凤城,将它交给你伯父燕承勋。”
“当时那位雇主扣押了你临盆待产的师娘威胁我,我没办法才接下了这趟事关我燕家生死存亡的镖,带着人远离京城前往落凤城。”
“也正是因为我离开了京城,后来京城发生大乱时,你师娘才会独自一人躲避入城的敌军,慌不择路跑到山里,巧合之下跟狄将军之妻一起躲在山洞里生孩子,才发生了两家抱错孩子的事。”
燕长赢听到这儿,终于弄明白了当年抱错孩子的事是怎么回事。
三年前知道师姐是狄大将军府抱错的女儿,他其实非常疑惑,师父二十二年前怎么会丢下临盆待产的师娘独自离开,原来师父是被人威胁了,才被迫丢下师娘。
那么,威胁师父押送传国玉玺来落凤城的雇主是谁呢?
不会是,皇家的人吧?
燕长赢垂眸。
他隐约听过,那一年京畿大乱,敌国太子率兵打到京城外三百里处,他们大蓟朝廷的老皇帝眼见江山不保,于是率领妃嫔和将士随他仓皇逃走,城中所有权贵也都跟着连夜逃出了城,只留下年轻的皇太子率领残兵坚守城池。
虽然敌军入城后,镇守东部海关的狄大将军很快率大军赶到京城,与一位有勇有谋假意委身于敌国太子的宣平公主里应外合,逼迫敌国太子退了兵,可他们大蓟英勇的皇太子却早已经在敌军攻城时不幸战死。
那么,会不会是这位战死的皇太子提前预料到敌军会攻破城池的结果,早早就威胁师父带着传国玉玺离开?
可老皇帝当年明明带着嫔妃和侍卫平安逃出了京城,他们为什么不把传国玉玺随身带走,而是要让师父将玉玺送到落凤城?
燕长赢想不通,于是抬头重新看着姬重光。
他刚要开口问雇主是谁,就听到了姬重光下面一句话——
“其实,当年我负责护送的宝物不仅是那装在盒子里的镇国之宝,还有一样比镇国之宝更珍贵的宝贝。”
燕长赢听到这儿,惊诧地望着姬重光。
传国玉玺已经是宝贝里的宝贝了,还能有什么宝贝比传国玉玺更宝贵?
姬重光凝视着燕长赢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当年,还护送了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小婴儿回落凤城,将他交给了燕承勋。”
“……”
燕长赢听到这儿,他若有所感,错愕地望着姬重光。
对上姬重光那眼神,他脑子里那个荒谬的猜想越发清晰起来。
师父护送了一个传国玉玺和一个婴儿,一同交给了伯父。
传国玉玺如今在伯父的棺材底下,那么,那个孩子在哪儿呢?
会不会……
会不会……
燕长赢的手指一点点攥紧袍子,他沉默盯着姬重光,好久才艰涩开口,“那个孩子……是……是……”
姬重光见他明明已经猜到了却无法说出口,于是叹息一声替他说出来,“那个孩子就是你,阿嬴。”
师父的话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燕长赢绷紧的背脊一瞬间松弛,他蓦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望着姬重光,眼睛有些酸涩。
他喃喃道,“难怪我小时候,燕家的爹娘会那样对我,原来,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闭了闭眼,他再次问道,“那我是谁的孩子呢,师父?”
他内心猜想,他的父亲应该就是当年那个雇主,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战死的皇太子。
可是下一刻,师父的话再次惊到了他。
“你是燕承勋的孩子。”
“……”
燕长赢睁开眼睛愣愣地望着姬重光。
等等,他不是那个皇太子的孩子吗?
他怎么会是大伯燕承勋的孩子?
姬重光看着燕长赢这样,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补充完整,“你是,燕承勋和大蓟朝皇太子的孩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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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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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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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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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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