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重光对姬凤昭的话无动于衷,姬重光能冷下心肠废掉姬凤昭,可是姬夫人却做不到。
她在姬重光挥刀的那一刻,忽然哭喊着,上前扑通一声跪下。
她伸手胡乱摸索着终于抱住姬重光的腿,她给姬凤昭求饶,“相公!你饶了她吧!我知道她罪孽深重,我知道你想清理门户,可她毕竟是咱们养大的孩子啊!”
姬夫人失声痛哭,“她做了对不起咱们姬家的事,咱们跟她划清界限再不来往就是了,你何必非要废掉她手脚呢?”
姬重光蓦地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夫人,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拂去夫人抱他腿的那双手,退后一步,冷着脸对身后的大徒弟喊,“云修,扶师娘起来,扶师娘走远一点!”
宋云修红着眼眶看了一眼师父和师妹,赶紧上前强行搀扶师娘站起身,抓着师娘胳膊将人拉走。
姬夫人身不由己被带走,只能无助地伸手摸索着,哭喊着,“夫君,不要!昭昭,你快跑,你快走啊!”
姬重光红着眼眶看了一眼悲伤至极的夫人,没有停手。
姬凤昭挺直脊梁望着声泪俱下的母亲,没有挪动半分。
父女俩一个铁了心要清理门户,一个铁了心要赎罪,只要不收走她这条命,她可以接受父亲的任何惩罚!
于是,在长街上所有人的注视下,在姬夫人的哭喊声中,姬重光再次单手举起了大刀,直直劈向姬凤昭的手腕经脉!
在那柄刀距离姬凤昭的手腕只有两寸距离时,忽然间,一枚石子从围观群众后面飞迸而出,击打在姬重光的刀锋上。
“铛——”
一声轻响,姬重光的刀锋往旁边偏移了一寸。
姬重光蓦地抬头望着人群后面。
姬凤昭看着这石子,也愣住了,也蓦地回头。
下一刻,父女俩同时听到了熟悉的嗓音。
“师父,请您饶恕她。”
清冷的嗓音从人群后面传来,有人拨开人群,推着沉重的轮椅缓缓走来。
所有人都同时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燕长赢。
他却抱着他的小元宝,静静盯着跪在地上哭得眼眶通红的姬凤昭。
所有人都在打量他,他眼中却看不见任何人,只有姬凤昭。
见到姬凤昭安然无恙,他之前大多数时候都死气沉沉没有光泽的眼里,这会儿罕见地泄露出几分庆幸。
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重新靠在轮椅上,放松了紧绷到有些发疼的背脊。
“阿嬴,你的武功恢复了?”
燕长赢放松自己的时候,那边,姬重光惊喜地握着大刀越过姬凤昭,快步走向燕长赢。
他满脸的不敢置信,望着燕长赢上上下下再三确认,“阿嬴,刚刚的石子是你扔的对不对?你体内的毒解了?你的武功恢复了?”
燕长赢抬头望着姬重光,想要张口回答,喉头却涌上一股温热的腥甜。
他眉头狠狠一皱,闭紧了嘴压制着已经充斥满他整张嘴的腥甜,低头松开了怀中的小元宝。
小元宝被爹爹松开,高高兴兴扑过去抱住姬重光的腿,“外公!外公抱抱元宝!元宝好想你啊外公!”
小元宝抱着姬重光的腿撒欢,却没看到,他身后的燕长赢再也压制不住嘴里的血,弓着腰大口吐出一口血,喷到小元宝雪白的衣衫上。
“燕公子!”
“阿嬴——”
围观的人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几个侍卫和姬凤昭惊得同时失声喊了一声!
听到身后动静,小元宝若有所感,想要回头。
姬重光震惊看着吐血的燕长赢,下意识扔了刀,弯下腰一把抱住小元宝,将乖乖外孙的脑袋压在自己怀里,生怕小外孙看到燕长赢吐血的画面。
燕长赢接连吐了两口血,才重新直起身子无力地靠在轮椅上。
他见姬凤昭起身向他奔跑而来,便静静望着姬凤昭。
他看到了姬凤昭眼中藏不住的震惊心痛,和滚滚落下的眼泪。
他睫毛微颤,眼眸微沉。
姬凤昭……
竟然在心疼他吗?
不过是吐一口血,比起当年她那一碗能要了他命的毒粥,算得了什么呢?
就算他今日吐血,也是因她当年那碗毒粥而起。
燕长赢淡漠抬手,指着姬凤昭脚下的地点了点,示意她就站在那里,不要过来。
看着姬凤昭怔怔站在那里,他才从怀里掏出帕子擦干净嘴上的血。
他将染血的帕子藏进怀里,又艰难转动轮椅往前一步,遮住了地上的血迹,这才拢着手若无其事地看着在姬重光怀里扑腾的小元宝。
他柔声说,“元宝别闹,外公快要抱不住你了。”
姬重光怔怔看了一眼燕长赢,见他淡定收拾好一切,努力藏起眼中的震惊,缓缓松开小元宝的脑袋,任由小元宝回头。wWW.ΧìǔΜЬ.CǒΜ
小元宝得了自由便立刻回头紧张望着他爹。
发现爹爹好好的坐在那里什么事也没有,他这才顶着一背脊他瞧不见的血,天真可爱地拍着心口说,“爹爹你没事呀!呼,没事就好,他们刚刚都大声喊你,外公还不准我回头看你,元宝好害怕啊!”
燕长赢温柔笑着捏他的小脸蛋,“爹爹没事。”
小元宝确认了爹爹没事,又一头扎进了姬重光怀里。
他奶声奶气地说,“外公外公,我要去你家玩,你看,元宝没有穿外裳,元宝还光着小脚丫子哦,刚刚在路上爹爹一直握着元宝的脚,元宝不冷,现在元宝有点冷啦……”
姬重光听着怀里小元宝撒娇,总算是反应过来,连忙大声喊道,“快快快,云修,快推着你小师弟跟我回镖局!”
那边,宋云修立刻松开了姬夫人,小跑过来推燕长赢的轮椅走在前面。
姬重光抱着小元宝走在后面,看到姬凤昭迈着步子一脸焦急地跟在轮椅后面,显然是想要跟燕长赢一起去镖局,他冷冷出声,“站住。”
他一步步走到姬凤昭面前,满眼厌恶,“我们这一行人,你对得起谁呢姬凤昭?你有什么脸跟我们同行?”
他大步往前走去,再不肯多看一眼姬凤昭,“止步吧,莫要让我当着元宝的面,拿棍子赶你。”
姬凤昭站在原地,如置冰窖。
她看着她的师兄推着她瘫痪的夫君远去,看着她断了一条胳膊的父亲将元宝塞进她双目失明的母亲怀里,然后用仅剩的一只手牵着母亲前行。
他们都曾是她最亲最爱的人,如今,他们所有人一起走远,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谁也不曾回头。
姬凤昭缓缓跪倒在地,捂着心口,心痛得快要喘不过气。
她身后,几个侍卫惊诧议论——
“你们瞧见了么,燕长赢的武功好像不简单!他刚刚隔着那么远,飞出一枚石子就轻松击偏了姬家老镖主的大刀,没有深厚内力绝对使不出这么大的威力!他的武功,恐怕在我们所有人之上!”
“真是看不出来啊,刚刚他在客栈里那么狼狈的在地上爬,看那模样哪里像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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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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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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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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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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