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人小腿短,在林子里本来走都走不快,跑出去没几步就被地上凸起的树根给绊倒了。
好在衣服穿得厚,人没受伤,但是看着跑远了的啸夜,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追着母狼跑远了的啸夜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还是感受到了什么,脚步突然迟疑起来,开始不断地回头往后看。
狼群越跑越快,啸夜却停下了脚步。
它看看越跑越远的母狼,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转身,朝着晴天的方向狂奔而去。
叶大嫂这边才刚扶起晴天,看到她脸上又是眼泪又是泥土,直接哭成一张花猫儿脸了。
叶三嫂也跟过来劝道:“晴天乖,别哭了,回去之后三婶儿帮你去买一只更好看的小狗狗好不好?”
谁知这话一说,晴天哭得更厉害了。
“我不要别的小狗狗,我要啸夜!”
叶大嫂只好从另外的角度哄道:“你看,你平时也离不开娘对不对?啸夜遇到它娘了,所以也去找娘亲了对不对?”
听了叶大嫂这话,晴天的哭声才稍微小了一点,但还是抽抽噎噎地,一直扭着脖子看向啸夜刚才跑走的方向。
叶三嫂见叶癞子还瘫坐在地上,怕他一会儿缓过来再找麻烦。
自家这边如今连狗都没了,越发处于劣势,便小声提醒道:“大嫂,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对,咱们先回家吧!”叶大嫂道。
叶三嫂闻言也不用她动手,自己弯腰麻利地收拾起东西来,还把叶大嫂背筐里的小根菜都放在了自己筐里,好方便叶大嫂等下背着晴天回家。
就在叶三嫂忙着收拾东西,叶大嫂忙着哄孩子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坐在地上的叶癞子悄悄抓住了自己掉在地上的铁铲子……
叶大嫂见东西都收拾好了,便将晴天放进背筐里,准备背上她下山。
叶癞子瞅准时机,举起铁铲子就要朝晴天丢过去。
就在他要出手的时候,啸夜突然从旁边的灌木丛中纵身一跃,落在叶癞子身边,一口咬住他抓着铁铲的手腕。
“啊——”叶癞子疼得大叫,手里的铁铲子也应声落地。
叶大嫂和叶三嫂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到这情形全都止不住的后怕。
谁也没想到叶癞子的心肠竟然这样歹毒。
那么大一把铁铲子真丢过来,若是砸到大人身上倒也罢了,但若是砸到孩子身上,那肯定是要受伤的。
“小夜!”晴天看到啸夜居然去而复返,一下子从背筐里爬出来,激动得大喊,冲着它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啸夜这才放开被自己咬住的叶癞子,跑到晴天身边。
晴天一把将它的大脑袋搂在了自己怀里,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跑了就不要我了呢!”
啸夜温柔地用脑袋蹭了蹭晴天的脸颊,眼睛却还一直专注地盯着叶癞子,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伤害晴天的举动。
“咱们赶紧回家吧!”叶大嫂后背一阵发凉,心想要不是啸夜及时赶回来,这会儿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看来以后可不能这么随便上山了,必须要有家里男人陪着才行。
回家的路上,啸夜驮着晴天,稳稳当当地走在叶大嫂和叶三嫂身边。
晴天开始还坐得端正,但是她今天起得比平时早,晌午又没睡觉,刚才又受到惊吓,还哭了半天,很快就困得不行。
她干脆直接趴在啸夜身上,双手搂着它的脖子,小脸儿在它颈间的毛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样睡着了。
感受到晴天的呼吸越来越平稳,啸夜也渐渐放慢了脚步,尽量减少一些颠簸。
叶大嫂本来想把秦天抱到背筐里让她睡,但是看着啸夜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孩子,便也没吱声。
她们走得不算远,所以很快就来到了山脚下。
还没进村就跟叶东魁走了个照面儿。
“老大媳妇,老三媳妇,你们今天也上山了?”叶东魁惊讶地说,“我听村里人说,今天在后山看见狼了,你们没碰着吧?”
叶三嫂道:“碰到真狼倒也没啥,就怕碰见披着人皮的狼,比狼还可怕呢!”
“老三媳妇,你这可有点儿话里有话了啊!”叶东魁说完,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立刻也严肃起来,问,“咋回事,你们上山碰见坏人了?”
“可不是么,要不是有啸夜在,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囫囵个儿地回来。”
叶三嫂总算找到人可以倾诉了,顿时把刚才叶癞子找茬甚至想要动手的事儿跟叶东魁说了一遍。
叶东魁的脸色也是一变,骂道:“叶癞子这个不要好的,山上那块地根本不是他开的,他就是怀恨在心,早就想找你家的麻烦了。
“哎,你们刚回来不久有所不知,咱们族中有些祖产和祭田,这些年在接连几位族长的经营下,每年除了祭祀和供奉祖先、修缮祠堂和祖坟之外,还能多出来一些银钱。
“所以族中每年都会拿出一部分钱,专门用于帮助家里条件困难的族人。
“像是父母双亡的孤儿、没有子女的老人或是叶癞子这种有病的,每年都能或多或少的拿到一些粮食或是银钱。
“之前你家老大看不惯他打骂孩子,去族长那边告了一状。
“族长便派人来把叶癞子给说了,还说他若是再这样,就把他那份银钱给停掉。
“叶癞子本来看着你家日子过得好就眼红,如今这不是越发结下仇了。”
“他打孩子还有理了!”叶三嫂翻了个白眼道,“有本事他就明着来,搞这种阴招,真不是个东西。”
叶大嫂则道:“希望这回能把他给吓住,以后少来找事儿就好了!”
“你家人多自然不怕他,但是也要防备他耍阴招,回去叮嘱一下家里孩子,遇见他都躲远点儿。”
“好,多谢东魁叔。”叶大嫂说着从背筐里拿出一捆小根菜,塞给叶东魁道,“我们今天挖了不少小根菜,东魁叔,你拿点儿回去吃。”
“哎呦,我可不要。”叶东魁连连推拒,“我以前也上山挖过,挖这玩意儿可费劲了,你们快自己留着吃吧!”
“费什么劲啊,倒是回去收拾起来有点费功夫,我们弄了大半筐呢,您快拿着吧!”叶大嫂坚持把小根菜塞进叶东魁手里,这才回了家。
正如叶大嫂所说,小根菜虽然好吃,但是收拾起来是真费劲。
叶大嫂和叶三嫂挖回来的小根菜还算是粗壮了,却也还没有豆芽粗。
下面的根还有泥土,杂乱地纠缠在一起,简直像是要将一大把缠成团的头发理顺一般,没点儿耐心的人可真干不了这活儿。
就连叶老太太看到这么多小根菜,欣喜之余都开始有些犯愁。
“这得择到什么时候去啊!”
“娘,不着急,先把晚上吃的弄出来,剩下的放着我慢慢弄。”
“咱家这么多人呢,吃过晚饭大家一起择,很快就收拾出来了。”叶二嫂看到小根菜很是高兴,“我就得意这一口,还以为吃不着了呢!”
几个人很快就先择出了一盆小根菜,叶大嫂端着去外面打水清洗了好几遍,这才切碎了准备晚上炒鸡蛋用。
屋里的几个人此时还在继续择菜。
夕阳西斜的时候,私塾终于放学了,叶昌雪第一个收拾好东西,站在门口等着大哥和弟弟们。
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噜叫了,于是不住地催促道:“你们快点儿行不行,回家吃饭都这么不积极的么?”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天天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叶昌瑞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又去帮最小的年年收拾了东西,一手提着一个从屋里走了出来,紧接着双胞胎也一前一后出来。
叶昌兆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追上叶昌雪道:“二哥,晌午数你吃的最多,饿咋也是你饿得最快呢!”
“你懂个屁,等你到我这么大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不懂屁,我只知道大哥也像你这样!”叶昌兆说着冲他做了鬼脸,然后撒腿就往家跑。
“你小子给我站住,有这么跟哥哥说话的么?没大没小,看我抓到你不……”
叶昌雪刚追了几步,就见有人突然从路边窜了出来。
叶昌兆停不住脚,跟人撞了个满怀,两个人都摔倒在地。
叶昌雪加快脚步跑过去,将叶昌兆从地上拉起来,护短地冲对面的人道:“你干嘛突然冲出来,把我弟弟撞坏了你赔得起么!”
他这边还想再说什么,却感觉到叶昌兆一直在扯自己的衣袖。
“二哥,你看叶癞子是不是不太对劲啊,他这样好吓人啊……”
叶昌雪这才看清,刚才从路边冲出来的人竟然是叶癞子。
他满身狼狈,裤裆是湿的,袖子上还有血,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他手腕上的伤口。
“他该不会是被疯狗咬了吧?”叶昌雪立刻一把将叶昌兆护在自己身后。
他们在关外的时候见过,被疯狗咬了的人,会特别怕水,还会发疯,然后很快就会死掉的。
其他三个孩子也追了上来,叶昌瑞和叶昌雪护着三个弟弟,警惕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叶癞子。
叶癞子其实也不是故意在这里堵叶家几个孩子大,他只是刚从山上下来准备回家,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叶昌兆跑过来,就下意思地冲了出去。wWW.ΧìǔΜЬ.CǒΜ
可此时看到叶家五个孩子都在,而且叶昌瑞和叶昌雪才十一二岁,就长得都快跟他差不多高了,顿时又怂了。
见叶癞子坐在地上既不起来也不说话,叶昌雪扭头小声问:“大哥,他该不会是脑子有毛病了吧?”
“甭管他,咱们绕路走便是了。”叶昌瑞谨慎道。
叶癞子真是恐水症的话,从他身边路过万一被他咬到岂不惨了。
想到这里,叶昌瑞便招呼几个弟弟往回走,换了条稍微绕远一点的路回家。
叶家这边,因为晴天有怀表可以看时辰,所以叶大嫂每天都能十分准确地掐算好孩子们回来的时间。
按照这个时辰提前做饭,几乎次次都是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的瞬间,便正是孩子们进门的时候。
孩子们放下书包,洗洗手就可以直接吃饭。
但是今天的菜都做好端上桌了,饭都盛好了,却还是不见五个孩子的身影。
叶老二闻着小根菜炒鸡蛋的香味,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道:“这几个臭小子,该不会跑去玩忘记回家了吧?”
叶三嫂却十分肯定地说:“应该不能,就算要出去玩,也得先回家吃饭。
“别人我不知道,就我家昌雪,那肚子就跟无底洞似的。
“甭管上一顿吃多少,下一顿之前都喊自己要恶死了。
“我以前总听别人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还不信呢!
“我寻思着现在的孩子跟咱们小时候不一样,也不用他们干什么活。
“天天不过就是去坐着读书,咋一回来就饿得像是能吃掉一头牛似的呢?
“我看你家昌瑞也不这样啊!”
“孩子嘛,胃口有大有小,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叶老太太护着孙子道,“再说了,孩子肯吃饭还不好?这样长得壮实,也不容易生病。
“若是赶上个挑食的,才有你受的呢!”
大家说了会儿话,眼瞅着桌上的菜都快凉了,还不见孩子们回来,叶大嫂忍不住担心起来。
她扭头看向叶三嫂,发现叶三嫂的眉宇间也都是忧色,便扭头问女儿:“晴天今天会不会看错表了?”
“没有啊!”晴天说着掏出自己的怀表,指着上面的格子跟叶大嫂道,“每天长的针针走到这里的时候,哥哥们就回来了,现在都多走了这么多了。”
叶三嫂终于坐不住了,拉着叶老三起身道:“走,咱俩出去迎一迎。”
“不至于吧,兴许是先生今天放得晚了呢!”叶老三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儿,此时是真不想动弹。
不过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叶三嫂却突然火了。
“有你这么当爹的么,要是孩子有个什么好歹,咱俩也甭过了!”
说完,她把椅子猛地往后一推,转身就往外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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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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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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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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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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