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使劲瞧,瞧见陆钦锋模样依稀有点眼熟。
这不是从前跟谢容钰一起巡城的陆家庶子吗?
他怎么在这?
宁王还没想明白过来,城墙上百姓的百姓已经开始欢呼了。
“是寿王世子!是寿王世子派人来了!”
秦弗……
秦弗真的没死?
还回来了?
愣怔之中,他身边的将领道:“陛下!对方兵马很多,恐怕不能抵挡!”
宁王咬牙,前面是巍峨的城池,身后是虎狼之军,硬拼就不明智了。
“走!”
他勒马,率军离去,像江水退潮,瞬息便走远了。
张乘要追,被陆钦锋拦下了。
“别追,殿下说了,我们首要任务是打薄元道,宁王老贼防着即可,没得把精力浪费在他头上。”
张乘略一想,又问:“那要是我们在前面辛辛苦苦打仗,他在后面使阴招拖我们后腿怎么办?”
“怎么办?防着呗。”
陆钦锋耸耸肩,毫不在意地笑道。
果真如此的话,宁王的名声可就真的臭了,他倒也乐见其成。
殿下必须一直站在有理的一方。
他们没有去追击,而是直接进城。
许澄宁离开前,早已在荆州城内布下了自己人,因此城门很轻易就开了,陆钦锋与张乘也顺利与关鸿碰了头。
宁王的大军去得快,回得也快,怕被偷袭,便迅速回到了老巢。
不战而逃,他算是把脸丢尽了!
“你不是说秦弗必死无疑吗?现在他回来了,这怎么说!”
他大发雷霆,谢琼韫拧着帕子,微微惊颤,然而更多的是对他说的话的震惊。
秦弗回来了?
这不可能!
“父皇,孩儿早说她自作聪明、甚不安分,短浅妇人,您千不该万不该让她掺和我们的大事啊!”宁王世子厌恶地盯看谢琼韫一眼,“后宫还不许干政呢,您听她说那么多干什么?”
宁王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嫡长子不是多精明的人,可这次却觉得宁王世子说得对,他是太给谢琼韫脸了,才叫他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正想着,门外有人道:“陛下,这个月的银两已经到了。”
“抬进来吧。”
下人抬进几口大箱子,宁王随手打开一口,一股热烘烘的臭气扑面而来,只见箱中装的不是银两,而是一个死人!
“啊!!!”
众人吓坏了,宁王脸色一变,又把剩下几口箱子打开,里面装的都是尸体!
谢琼韫弯腰呕了出来。
她认出来了,那其中两个是她派到西境的探子!
所以之前她得到的消息是假的!都是假的!
除了谢琼韫的探子,剩下的全都是宁王的,死状惨烈,唯独脸部完好无损,似乎为了让他能认出是自己的人颇费了一番心思。
宁王恨得不行!
是秦弗!是秦弗!这就是秦弗的作风!
箱子重新抬了出去,押银的人也直接在外面杖毙了。
宁王心情不佳,看谢琼韫还在吐,摆摆手:“不是小产没多久吗?回去歇着,往后的请安也都免了,有空多陪皇后说话。”
他不容拒绝地,将谢琼韫赶回了后宅。
谢琼韫脚步略显沉重地往回走,路过花园时,还是忍不住揪了一把花枝,打落一片娇嫩的花瓣。
雨露小声宽慰:“太子妃,您别伤心,您还有老爷和少爷呢……啊!”
谢琼韫狠狠一掌将她掴倒在花丛里,平常温柔娴静的脸现在结着一层冰,两眼充斥着可怕的怒火,目之所及灰飞烟灭。xiumb.com
雨露害怕得浑身发抖。
云霜则低着头,默默站在一边装死。
雨露太蠢了。
太子妃这么要强要脸面的人在奴婢面前失了颜面,她非但不装作没看到没听到,还敢出声安抚,这是往太子妃心口上捅刀子啊。
云霜默默祈祷不要殃及自己之时,谢允安和谢容斐来了。
“韫儿,听说陛下发了脾气……这是怎么了?”
谢琼韫兀自整理袖子,没有说话,云霜机灵地回答道:“回相爷,雨露刚刚路没走好,摔了一跤,太子妃正要给她传府医呢。”
谢容斐皱眉:“笨手笨脚的,怎么伺候太子妃?下去!”
转头又对谢琼韫道:“妹妹平常对奴婢不可太仁慈,久了奴才都要惫懒了。”
谢琼韫道:“妹妹受教了。爹和哥哥怎会来?”
谢容斐不够细心,谢允安却是一眼看出了女儿的委屈与逞强,猜到她定是被宁王迁怒了,心里一叹,软声道:“韫儿,你身子弱,平常多待在内宅歇养吧,这外面的事有爹爹和你哥在呢。”
虽是关切之言,但话里的意思竟跟宁王说的一模一样。
谢琼韫脸色冷下来:“父亲是嫌女儿给你们碍事了?”
“爹爹不是这个意思。”
谢允安闭上眼,不知不觉中,细纹已经爬上了他的眼角与额头。
明明他一步一步朝着自己想要的目标靠近了,可不知为何,谢允安没有感到高兴,反而只是越来越觉疲惫。
他甚至,不敢去见谢氏的父老。
“韫儿,朝廷大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除了出谋划策,还要有能担当起后果与责任的能力。你是我娇宠长大的,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耳朵里听到的,都是恭维与追捧的好话,从来没有人会去指责你,可那是在家。
“在外面,凡事都有代价,计谋错了军师要担责,仗打败了将军要担责,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用付出便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有的时候代价会很大很大,爹不愿你去担这些事,所以才会劝你待在房中安生过日子。”
如果连一声辱骂都担不起,那为何还要插手政事?
谢琼韫闭上眼睛,把满心的不甘与愤恨都压下去。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权势不够,所以宁王、尹氏还有秦隗全都压着她。
如果她有足够大的权势,她可以主宰一切人的生死,又何必为了这点事忍气吞声。
但她冷眼看着,父亲过于温吞,不够果决,哥哥则不够精明,他们谁都无法成为强大到连宁王都忌惮的靠山。
宁王和宁王世子能压她一头,是因为他们是皇家人。尹氏能压着她,只是因为靠美色借了宁王的虎威。
谢琼韫心头略有一丝酸涩滑过。
曾经,她也是满京儿郎倾慕求娶的贵女,她想过要让宁王世子为她痴迷,能为她所用,没想到她竟是挑了个最不识好歹的。
说到底,秦隗跟尹氏都是因为宁王才能如此嚣张,可如果她也能借宁王的势呢?
她垂眸,掩下眼底的阴霾。
而这头宁王世子却问宁王道:“父皇,秦弗真有那么多兵力?”
宁王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不知道,朕没看见他人,倒是看见了陆钦锋,原来他早已追随了秦弗。”
宁王世子皱着眉想了想道:“父皇,既然这样,我们就加紧城防,让他无隙可乘,只能先去打北厥人,我们便可渔翁得利。”
宁王想了想,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就这么办吧。”
他占据的所有城池都加紧了兵防,不出意外的,秦弗的大军与关家军娘子军一起打薄元道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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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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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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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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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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