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韩策,韩策将一样盖着红布的东西捧出,放在托盘上,呈至王座前时,才将红布掀开。
安丰王第一眼就伸长了脖子。
只见托盘上放了一个小巧的屏风摆件,中间圆形的木架仿佛映入了一面湖水,一黑一红两尾鱼儿游戏其中,一枝淡雅的花枝横卧在上面。
两尾鱼儿似动非动,似活非活,像是凸出来的,细观之,鱼尾摆动的地方,还有极浅的水纹。
“好!好!好!”
安丰王睁大了眼,连赞三声,周围安丰的王子、官员等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
“王上再看。”
许澄宁把屏风调转至另一面。
却见另一面上,却是两只栖枝的鸟儿,一只栖于低处,振翅欲飞,一只栖于高处,转首相对。一动一静,妙趣横生,那根根细羽,颜色渐次,足以以假乱真。
“好!太好了!”
安丰王几乎把整个身子探出了自己餐桌,急急问道:“这是你们大魏的画?”
许澄宁一笑:“是也不是,王上看看便知。”
她双手将摆件呈放到安丰王跟前,安丰王迫不及待地上手去摸,才发现这活灵活现的画,竟是一根根丝线组成的。
“这是大魏的刺绣?”
“这叫双面绣,是手艺人数百数千年代代传承、创造、精进发展出来的工艺。而这绣面的图样,便是我们大魏的画作。”许澄宁心里也自豪雀跃,“王上,您可喜欢?”
“喜欢!我可太喜欢了!”
安丰王小心地擦干净手,仔细摸了又摸,见刺绣的底料果然只是一层薄薄的半透的料子,而不是两层各绣各的,足见绣娘手艺有多高超精湛。
王子和官员们都看痴了。
安丰王小心翼翼地把摆件放好,又问:“这个还有没有多的?”
许澄宁很无奈:“很不巧,只带了这一件。”
双面绣难得,绣一幅需要很久,像西境那样偏僻荒凉的地方基本看不到。他们带来的这一件,还是韩策用最快的时间从谢氏韩氏距离最近的大大小小店铺里搜出来的,也仅有这一件。
安丰王听完叹息,更宝贝了。
只有一件,那当然只能归王所有。
可他底下好几个王子都眼巴巴看着,馋得口水都要从眼睛里流下来了,一听只有这一件,顿时大失所望,唉声叹气。
大王子机灵,问道:“我看大魏的画跟我们的有很大不同,许先生这一趟可有带画来?”
安丰画都是满满当当的,他们也是第一次发现留白的画竟然这么美。
许澄宁道:“画没有带,但我们可为诸位现画一幅。”
她看向韩策:“表叔,他们想要我们的画,您来画?”
韩策想了想道:“我们各画一幅,宁儿,使出你的绝技。”展示一国风采的时候,当然要极尽全力。
此行轻装简行,但笔墨纸砚和寥寥几色颜料,他们是带了的。
韩策用醉墨纸画山水,而许澄宁画得快,就在绢上用工笔的手法画舞姬图。
翰墨飞扬,画作逐渐成形,所有人看傻了眼。
尤其看到许澄宁同时用四支笔时,大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最后叔侄俩同时收笔,将画作呈上。
韩策书画一绝,他画的山水大气沉静,令人如临仙境。
许澄宁的工笔则线条细腻,用色清新,人物情态栩栩如生,形神兼备,传神无比,翩翩起舞的柔软飘带和花袖裙摆,线条好像被风吹动、轻撩,灵动飘逸,观者的眼睛仿佛都要跟着画上的人儿旋转起来了。xǐυmь.℃òm
满座惊叹。
“许先生和韩先生果然不是凡人!”
“大魏的画真美!”
他们七嘴八舌,几个王子已经抢夺起画来。
最后安丰王为难地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哪幅都没舍得给出去。
这一场宫宴对许澄宁来说算是大获全胜,她与韩策一跃登为座上宾,安丰王甚至辟出了一座宫殿给他们住,每天都有一群安丰官员和王子找他们说话,请他们去安丰的学院、书画院、乐坊、作坊参观。
安丰王也时常召见许澄宁,与她探讨两国文化。
许澄宁博闻强记,安丰王问什么她都言之有物,士农工商方方面面信手拈来,甚至还能用易经给安丰王浅浅打个卦。
一通国学显摆下来,安丰王及其臣子早已对许澄宁心服口服,对大魏心驰神往。
“安丰与大魏,要是能直接往来就好了。”
安丰王不知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慨,满眼遗憾。
“许先生,你们走的那条路,真的不能拓开吗?”
“王上宽心,一切皆有可能,只是时机未到罢了。大魏与安丰之间,隔着大小部族一百有余,想打通这条商路,需要我们两国共同努力。”
许澄宁倒是想把一两个安丰商人拐回大魏,但毕竟他们是偷偷溜出来的,事关国门安危,当然不能带,所以撒谎说他们是得了许可出关来的。
安丰王被她说动,低头沉吟了片刻,叫人取来一物。
“许先生说得对,是该两国一起努力。”
安丰王举起手中之物,那物呈盾牌状,银制,黄金包边,上面有安丰独特的联珠纹饰。
“许先生,我封你为欣和使者,此为我安丰使者符节。凭此物,你不但可出入安丰无障碍,随时求见于我;并且,附属我安丰的云拿、白河两个部落,以及与我安丰交好的萨伊、班原、呼兹三个部落,你都可以来去自如,寻求他们帮助。希望此物能为你东来西往提供便利。”
许澄宁迅速撩袍下跪,沉甸甸的符节落在手上,单手可握,却重若千钧。
“你竟把这个拿到了?!”
韩策摸着那符节,大为震撼。
许澄宁道:“如今安丰已经为大魏着迷了,安丰王也希望两国早日能通商,所以封我为使者,赐予我此物。表叔,你觉得如何?”
“自然大善!”韩策激动道,“敌寇在外,大魏多一个盟友便多一分胜算!宁儿,你说出来这一趟一定会有意义,表叔现在才真的信了!”
“宁儿,你这份功业,足以载入史册,永垂不朽!”
许澄宁听完,不由也露出几分孩子气的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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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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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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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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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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