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了?”
许澄宁一窘,走过去讨好地晃他的手。
“殿下一定理解我的不得已对不对?您英明神武,绝顶聪明,一定敏锐地察觉到我那席话不过是为了蒙蔽他,宁王世子那样的傻子才会信我是发自真心。在我心里,您才是普天难寻的好男子好主上,我疯魔了才会想背叛您投靠宁王世子。适才昧着良心说话,我现在心里还痛着呢!”
秦弗神情没有松动:“孤看你说得挺真心实意的。”
“没有~”许澄宁晃头,“我嘴上说得溜,其实刀子剜心一样难受,但权宜之计,不得不这样,说宁王世子比您强,除了他,谁还会信呐,殿下您可不能学他。”
秦弗伸手过来,捏住了她的脸。m.χIùmЬ.CǒM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许澄宁继续讨好:“是是是,殿下您是人,宁王世子是鬼,您听我的人话就够了,不要信我的鬼话。”
“难,”秦弗道,“毕竟孤刚愎自用。”
许澄宁都没脸看他,只能不停求饶。
门外奴仆喊道:“许公子,你在说什么?”
许澄宁提声道:“我背会儿书,马上睡了。”
她快快走到床前,一把抖开被子举起来,示意秦弗躲进去,自己吹了灯,赶紧也躺下了。
被子蒙上头,把里外的声音隔绝开。
许澄宁低声问:“殿下,您还生气么?”
躺着说话,又得小小声声,她装不出男子的嗓音,声音便软绵绵的,小猫撒娇一样,挠得人耳朵痒痒。
黑暗中看不到彼此,许澄宁等了一会儿,听见秦弗道:“那人你非救不可?”
床不算大,他们此刻离得很近,许澄宁能感觉到他说话时的气息轻轻喷在自己脸上。
她反应过来秦弗说的是李少威,便道:“他毕竟是受我牵连,我不能不管他。”
被窝里的男子轻嗤了一声:“与你有什么干系?他若早听你的话,疏远着些,岂有今日的麻烦?”
许澄宁一时没有应答,秦弗不依不饶:“难道不是?”
“是的是的,但是,他曾经也助我良多,待我很好,以我们的交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经受苦难撒手不管。”
“他帮过你什么?”秦弗声音似乎闷闷的。
“在书院的时候,少威兄维护过我,帮我骂过诋毁我的人;我有事溜出去了,他帮我遮掩;我生病了,也一直是他在照顾我。”
被窝里安静了一会儿,许澄宁等了等,听见秦弗说:“就这?”
“论心不论迹嘛。”
秦弗还是不高兴:“所以你为了救他,不惜说了孤那么多坏话?”
许澄宁黑暗中捏住他的衣角,哄道:“我不是想着,左右不管殿下怎么样,在宁王世子眼里都是讨不了好的,所以也不算败坏您的名声。至于那些坏话,都是不对的,我准备事后向您解释,说一百倍的好话来弥补呢。”
“哦?”
秦弗掀开被子露出头,侧过了身子,用手撑着头。
“什么好话?”
许澄宁调整了一下躺的姿势,于黑暗中看他棱角分明的骨相。
“您长得比宁王世子好看千倍万倍,眉目比他俊,鼻梁比他高,皮肤比他光白,头发比他飘逸,声音比他好听,尤其下颌顶顶好看!”
“还有呢?”
“宁王世子没您高,肩比您窄,腰却比您粗,四肢都没您长,一看就虚浮无力,您的身材才叫英挺健美。”
“还有呢?”
“还有,”许澄宁抓耳挠腮,抱着被子道,“宁王府的饭菜没寿王府的好吃,床也没有您安排给我的舒服,被子也没有寿王府的香。”
秦弗继续为难她:“孤只配跟秦隗比?”
“没有没有,”许澄宁连忙道,“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大善人,美男子,盖世大英雄……”
接下来就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明大度等等等等源源不断地往外蹦,秦弗撑着头听,直到英俊潇洒重复了三回,才抬起手掌往她叭叭的小嘴上一盖,摁停了她的声音。
秦弗重新躺下,枕着自己的手,问道:“你准备何时回来?”
许澄宁终于不用再绞尽脑汁想夸人的话,舒服地往被子里一窝,低声道:“只能与他周旋几日,让他翻供给少威兄洗清罪名。”
“若他迟迟不翻案,难道你要一直周旋下去?”
许澄宁道:“那只能拿到点把柄逼他放人了。”
“拿他把柄太容易了,交给孤,你随便应付两日便回来。”
“殿下打算怎么拿捏他?”
宁王世子不善权斗,这太容易看出来了。想她堂堂状元郎,宁王世子把她留在身边后不想怎么让她发挥作用,反倒叫她布菜,光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脑子确实不太灵光。
不过许澄宁还是好奇秦弗想怎么对付他。
窸窸窣窣的,秦弗动了下,换了个躺姿,许澄宁觉得他声音更近了些。
“大理寺里曾有个女犯人判处了斩刑,但长得有几分姿色,被秦隗弄到自己名下的庄子上了。”
“啊,还有这回事?”
“孤也是听人所说,并未动手调查过。”
案子不是谋逆大案,而是某一地方府尹判了女子的父亲有罪,犯人父亲在狱中病死以致她对府尹心怀怨恨,光天化日之下捅死了府尹。
案件来龙去脉很清晰,被害的官员影响也不大,所以就算揭穿了秦隗所作所为,秦隗顶多私德有亏,受点斥责和降罚也就过了,不值得他耗费心血去揭开。
但现在不同,该揭就要揭。
秦弗道:“可以把罪名的重点放在贿赂朝臣私通法司上,不怕他不跳脚。”
“那殿下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负责迷惑他,把他往歪了带。”
“你要怎么迷惑?”
“继续捧着呗。”
“又要说孤的坏话?”
许澄宁讨好地笑:“如果有必要的话。殿下放心,回头我一定向您赔罪。”
“不必回头,先把好话说了吧,还没说够一百倍。”
于是,在秦弗的强烈要求下,许澄宁只好又讲起了好话,讲到最后,人已经昏昏欲睡,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在说梦话似地夸他哄他。
秦弗也在她轻轻缓缓的声音里慢慢合上了眼。
他这辈子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在宁王府睡觉过夜的一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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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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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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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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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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