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没开始排查审理,他们的嫌疑便被洗清了。
因为第二天,寺庙又不见人了。
而且不见了足有十人,这次贼人也不拘什么身份了,大和尚小和尚全抓。
并留下一封信,说不找到拐走女儿的真凶,就会一直抓和尚,自己一个个严刑拷问,查出真相。
贼人说到做到,接下来每天都有和尚不见,有的庙小人少的寺院,里头已经空了。
贼人像鬼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所有失踪的和尚都凭空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悬疑的案件轰轰烈烈,京城里大街小巷都在谈这件事,说书先生照这个事编了一套故事,说等着进展出结尾。
海公公正伺候嘉康帝松乏头穴,门外有个小太监晃了一下,他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面色微沉,俯身在嘉康帝耳边说了几句话。
嘉康帝一下子睡意驱散,厉声道:“为何还没平息下来?”
海公公消息灵通,掳僧案的手书一出,嘉康帝在宫里立马就得了消息,并且即刻下令把事情压下去了,可这才几天,怎么又闹起来了?
海公公道:“京畿府尹把少女失踪案的苦主都抓起来了,百姓们都在鸣不平。”
嘉康帝脸色阴沉:“人还没抓到?”
“没有,来去无踪,实在查不出是谁做的。卧佛岭的和尚,日日都要不见几个,静安寺也少了两人了。不过,慧乘无事。”
“陛下,该怎么办?”
“怎么办?”嘉康帝眼底透出一丝戾气,“既然抓不到人,就不能让他掳走慧乘,把慧乘传进宫来!”
海公公迟疑了一下:“这个关头传,是不是不太好?”有点欲盖弥彰了。
“那就派重兵,守住静安山,势必抓住贼人,就派……”嘉康帝一咬牙,“谢允伯的长子去!”
海公公苦笑道:“陛下,谢容钰告了假去办事,已离京快一个月了。”
嘉康帝气得掀开龙案,墨点与宣纸洒了一地。
海公公熟练地安抚好帝王,出了个主意:“城卫所还有个副使,是谢世子的手下,功夫也不错,不然,派他去?”
“就这么办!”
海公公立刻吩咐下去,回来时,捧了一个高足银盘,晶莹剔透的绿玉葡萄带着水露,看着极诱人。
“陛下,西北进贡了无籽葡萄,清甜无比,您尝尝吧。”
嘉康帝粗气渐渐平息,心不在焉地吃了两颗,突然问:“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在搞鬼?”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普通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悄无声息掳走高僧,煽动百姓,这背后,一定有势力。
把这件事情挑开,意欲何为?
有谁会大费周章,就为了救几个平民女子?不可能。
难道,意在江山?
他狠狠地握住了手,苍老的手筋凸起,爬在手背上。
是谁?是谁要夺他的江山?!
是他的儿子?是世家?还是某个他注意不到的人?
“几位王爷,最近都在做什么?”
“回陛下,宁王在修缮皇陵,端王在统合诸州府去年的计账,寿王去了河东赈灾。”
“高家呢?”
“高小大人去修渠,没修完就塌了,灰溜溜回了京,高太师大发雷霆,加上端王世子夫妻闹脾气,高太师气病了,太医去了两回,人还在歇养。
“高承旨要赶在圣上万寿前修好大典,没日没夜待在翰林院,已半月没着家了。”
那也不是高家。
嘉康帝沉默了,凝眉思索。
海公公又问:“陛下,这葡萄,宫里几位位份高的娘娘都分了一小篮子,还有王爷公主的府邸上,也都让人送了。”
“嗯。”
余光看见海公公似乎犹豫了一下,嘉康帝便问:“还想说什么?”
“奴才想说,弗皇孙那里,要不要单送去一份?”
秦弗?
“好歹,弗皇孙也是为陛下试药才伤了身子,奴才想陛下心里定然也记挂着他,可要让人借这个机会,去看他休养得好不好?”
嘉康帝神色晦暗,指腹慢慢捻动。
秦弗啊。
他在西山乖乖待着,还是在整什么幺蛾子?
海公公等了许久,最后听他道:“你去安排,不许声张。”
“是。”
太常寺那位最端正持礼的少卿大人闹出事了,他在外宅养小星的事被岳父岳母亲眼撞破,光着身子被追打了两条街,甚至最后还查出,那位以远房侄子之名在家学里读书颇得少卿器重的少年,其实是他的私生子。
而这时,再有和尚被绑架的案子全部被压了下去,没人听到新的消息。
桃色事件远比官府冷冰冰的刑案更让百姓们感兴趣,大家茶余饭后就着少卿的事讨论得天花乱坠,沸沸扬扬,都没空去理会掳僧案和失踪案的进展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跪在了府衙门外,往地上一下一下地磕头。
“求大人,把我儿放出来吧!”
“民妇家里穷,儿媳早早就去了,只留下四个孩子,除了被拐的大女儿,剩下三个最大的才八岁。民妇又老又瞎,一家老小只靠我儿养活。
“我儿进去几天,现在家里已经过不活了,求大人开恩,放他回家吧!他真的没有做坏事啊!”
老妇起码六十岁了,磕了几个头就颤颤巍巍,抖个不停,别提多凄惨。
衙役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里焦急,甩着长棍像赶狗一样戳在老妇身上。ωωω.χΙυΜЬ.Cǒm
老妇被捅翻在地,还抱着衙役的腿祈求:“差爷行行好,放过我儿吧!”
“滚!”
衙役一抖腿,老妇被踹开,自台阶上滚落,趴在地上,一滩红血化开,人不动了。
有人上前扶起了老妇,在她鼻子下探了探,没气了。
百姓们沸腾了,大怒吼叫:“岂有此理!没这么欺负人的!人都抓起来了,和尚还在少,摆明不是他们做的,为什么还要扣着人不放?还打死人老母!”
怒聚于心,乌合之众也可组成一支赫赫威军。
衙役孤立无援,被衬得跟小柴鸡似的。
“走!我们带这老娘的尸身,找府尹评评理去!”
说话的人刚要抬起老妇,一只修长粉红、细纹密布的大手突然横出,拦下了他。
“且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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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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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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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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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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