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府那些事?那些什么事?他说的是她回乡安顿家人的事,还是她暗地里筹谋的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心里转过无数的猜想,面上滴水不漏:“回殿下的话,都好了。”
秦弗看着她,状似漫不经心:“听闻,你会四种外邦文?”
许澄宁这下笃定了他肯定调查过自己,她会外邦文这件事只有燕先生才知道。
燕竹生是上知天文下至地理的博才之士,唯独言语上天赋不高。治学之人,要多采集民间的轶闻,当年游学时遇到听不懂的方言,燕竹生都是把她这个好大徒儿推出来当翻译。有一回,燕竹生还从外面带回来过两个外邦人,给她两个月时间,让她学会外邦话。
许澄宁的外邦文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学会之后,燕竹生收集来的那几大墙外文杂录的译书都成了她的任务了。
“孤府上正有一批外邦的读物,没找到合适的译者,你可愿到孤府上,为孤译书?”
他眼神平静清淡,可许澄宁却品出一丝犀利来,头皮一紧。
堂堂天潢贵胄,真为译书这么点事直接命令就好了,还需要问“愿不愿”?许澄宁立马猜出他是在暗示自己,要不要上他这条贼船。
只是,他为何会选中自己?
许澄宁立马道:“殿下抬举,草民不胜惶恐,然草民只是略懂皮毛,怕译错了东西给殿下添麻烦。”
秦弗哂笑:“你既听得懂孤的意思,又怎会译错?你不是怕给孤惹麻烦,是怕给你自己惹麻烦吧?”
“你可知道,你不惹,也早有麻烦了?”
许澄宁哪里会不知道,但夺嫡之事干系太大,她真是万万不想沾惹。
“草民这点小聪明,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殿下文韬武略超然绝俗,品格大气,手下能人异士众多,追随拥趸无数,乃是不世之主……”琇書蛧
许澄宁毫不走心的马屁还没拍完,就被一只大手捏住了双颊,男子俊逸的脸庞在眼前微微放大。
秦弗神情依旧清冷松弛:“少油嘴滑舌。三天,你好好想想,三天后,给孤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些个皇子龙孙真真是霸道得要命。
许澄宁和他对视着,心里盘算着计策。
下了一小段台阶,轿子一抖,许澄宁脸上被捏得嘟起来的肉轻微一晃,秦弗立马撒了手,扭头看向窗外,不理她了。
在许澄宁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指微微摩挲了几下。
许澄宁在距离顺王的广临宫不远处被放下了,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被领进了门。
许澄宁伏地跪拜:“许澄宁参见顺王殿下。”
静默无声。
许澄宁悄悄抬头,却被一张放大的笑脸吓了一跳。
顺王趴在她跟前嘿嘿地笑,看到她一脸惊悚便哈哈地拍起手来。
“小冬瓜,又见面了!原来你是许澄宁啊!”
许澄宁装傻:“殿下此话怎讲,琼林宴上第一次见您,您就点了我的。”
顺王满脸识破谎言的得意:“不!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上次就是你把我出卖给陆钦锋,害我被我父皇罚!哼哼,这张脸,我记得清楚得很,是你!就,是,你!”
他一根手指头怼到许澄宁鼻子前,然后招手吆喝两个贴身太监。
“小良子!小李子!快过来!他就是那个害你们被打了板子的小冬瓜!”
两个太监一胖一瘦,一个叉腰,一个抱臂,都拿鼻孔恶狠狠地盯着她。
顺王爬起来,蹦蹦跳跳坐在小坎上:“来,本王给你们机会,你们把他打一顿报仇,狠狠打,狠狠揍!”
两个太监龇牙咧嘴举起四个拳头就揍过来,许澄宁哎呀一声从他们胳膊底下钻过去,躲到红柱子后面。
“两位公公有话好好说!顺王殿下跟你们说了我背叛他的事,可说过我救了他的事?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被拐子绑在窝点,只差一点就要被卖到犄角旮旯里去了!殿下出了事,你们这两个帮他遮掩逃出宫的人,哪里是一顿板子能了算的!所以说,我不光救了殿下,还救了你们!你们还要恩将仇报,把我打一顿吗?”
两个太监眨着眼面面相觑,高举的拳头要放不放的。
许澄宁从柱子后露出半张脸:“你们要是敢动我,我立马就到圣上跟前哭去,细数一下因为你们服侍不周,殿下究竟遇到过什么危险。”
两个太监哇的一声哭了,扑到顺王跟前抱着他的腿哭道:“殿下!您被拍花子拍了怎么也不告诉奴才啊!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奴才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呀!”
“是啊,殿下还是听话吧,奴才再不能让您私自出宫了!”
“你们打呀,打呀!抓我做什么!”
顺王不停指着许澄宁让他们打,他们死活不肯,哭得鼻涕乱流。
顺王气得直跺脚:“我是殿下,你们得听我的!”
两个太监哭唧唧地摇头,看许澄宁站在一旁歪头笑眯眯的,顺王气得甩袖子。
“都是你干的好事!哼!”
许澄宁谦卑道:“都是为了王爷好。”
顺王把手背在身后:“本王要去书房了,你,跟本王走!”
他从小李子手里抱过笔墨纸砚,一把塞给许澄宁,气哼哼地走在前面,两个小太监狗腿地跟上,哈着腰,一个劲地拿扇子给顺王扇风顺气。
许澄宁抱着成堆的东西跟着来到书房,见到了顺王那三个传说中的伴读。
一人叫邹元霸,人如其名,人高马大,光看身板就像个彪形大汉,与十六七八岁的青葱少年一词丝毫挂不上边,倒是脸上憨憨,稍存两分稚气。
一人看上去还比顺王要小些,相比邹元霸十分娇小的体格,面白如玉,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鹿一样无辜可怜。从他们言语中,许澄宁得知他叫邱阳。
比起前两个,第三人就显得十分平平无奇了,他名唤上官辰,长了一张掉进人堆就找不着的脸,不黑不白,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几个人见到顺王,礼都不行,四个人手揽着背凑头窸窸窣窣密谋一通,然后齐齐看过来,发出嘿嘿的奸笑。
许澄宁肩一耸,幼稚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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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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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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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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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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