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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书网>修真小说>第一卿色许澄宁秦弗>第30章 噩梦
  许澄宁个子小,时不时被推挤到差点跌倒,幸而有李少威在身边护着她。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轮到他们搜身。

  许澄宁有乡试的经验,身上已经做好了伪装。她小时候常饿肚子,遇见燕先生之前没吃过几顿饱饭,小小年纪就落下了胃病,这副身子长年纤瘦如竹,除了微鼓的脸蛋和有点肉肉的手,处处都少了少女初长成的圆润,因此被粗粗地搜检过也并未发现端倪。

  贡院内每位考生一个号房,这个却是行不了便宜的,哪怕王公贵族也得老老实实抽号牌对号入座。

  许澄宁抽到的号房也好也坏,好在离坑号远不会被臭味熏到,坏就坏在此处避光,阴冷得连汗毛都在打颤。

  许澄宁裹紧了衣服,从考篮里拿出一个小瓷盒,挖出一点味道刺鼻的膏药放在手心,然后使劲搓手,等把手搓得热乎乎的,就捂在脖子两侧。

  这本是盒镇痛消肿的药膏,还是有一回自己崴了脚燕先生给的。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这个,想起它的效用就带上了。

  她再用号房的被褥裹住双腿,这样垫着被褥坐上一天,夜里睡觉被褥也不至于冷硬到叫人睡不着。

  考卷是第二日发下来的。第一场考的四书五经。

  许澄宁身子骨并不好,头脑却是天赋异禀,四书五经早已烂熟于心,这些年随着见识的增长,每每多有新的想法。一目十行看完试题,她从容地打着腹稿,一边慢条斯理地研磨执笔写草稿。

  六岁起,她就在书肆抄书挣工钱,大量的抄写不仅让她涉猎广博,也让她熟练地掌握了草、行、楷、隶、篆等各式字体。因此哪怕号房极冷,手止不住地哆嗦,笔下都行草依然笔走龙蛇,写得极快。

  写完草稿,增删修改几处,又拿药膏子搓热手后,便用古雅飘逸的馆阁体工工整整地抄写在答卷上。

  她对书本上的内容向来熟识、融会贯通,前两场都早早答完。第三场考的是经史时务策,五道策问分别涉及工、农、吏、法、民,实际上若是面面俱到,绝不仅限于此。

  许澄宁跟着燕先生游学数载,除了书上的学识,她见识过十六府水渠的规划挖凿,见识过饥荒赈灾流民的安置与疏散,也见识过监察御史巡视蜀地不出半月便撸下大大小小几十名贪赃枉法的官吏。

  因先生声望极高,她还翻阅过多地府衙积年的政事记案。

  她一手扶袖,一手磨墨,细细琢磨了一会儿,才正式下笔,一气呵成。

  贡院不提供三餐,却按点给予热水。馒头冷透就会硬,许澄宁用馒头夹了腌菜,贴着盛水的陶碗捂了一会儿,一口馒头一口水地吃完。为节省蜡烛,入夜她也不挑灯夜战,用药膏子捂热了手脚后,把自己裹得像个蚕宝宝睡下了。

  许是号房阴冷彻骨,叫人睡不安稳,夜里辗转之时又梦回岐山村……

  祖母是个干瘦矮小的老婆子,像庙里供奉的夜叉一样凶神恶煞,握着带刺的藤条一边打一边痛骂:“你这个荡妇!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敢勾搭人,背着大山偷汉子!说!这个野种是不是你在外面乱搞有的?!到底是谁的种?!”

  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真是大山的孩子!求您,别再打啦……”

  大伯娘笑道:“娘不知道,女人生娃,哪个是娘明明白白,哪个是爹嘛,当娘的可能也不知道呢!”

  三叔母也道:“南哥儿自打生下来,就长得跟兄弟姐妹不一样,别人抱一下子嫂子都不许,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天天去城里卖菜都背着南哥儿,该不会……是带着儿子去见他亲爹吧?”

  祖母大怒,叽里呱啦骂得难听至极,细细的干枯的手指指着她:“拖出去打死!扒了裤子打!”

  “不要!”

  母亲扑过来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哭喊:“不要打!不要打他……”

  无论几个堂兄怎么拉扯,母亲都死死抱住她不肯放。那顿藤条,她没挨几下,母亲却被打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

  从大宅回到自己家要越过一个长长的小土坡,母亲单薄干瘪的身躯在前面摇摇晃晃地走,她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

  跪了一整天,她走不动扑倒了,巴巴地趴在土坡上,仰头看母亲。

  母亲回过头,夕阳在她身后染上橙红的光晕,暖融融的,她看不见母亲脸上的神情。

  母亲定定站了一会儿,走过来把她背起,才继续往前走。

  年幼的她不懂事,趴在母亲背上搂着她的脖子,晃着小脚丫回了家,那段土坡很长,长到令她忘记了在大宅的遭遇。

  但祖母没有忘,村里的人也都没有忘,他们一次次变本加厉地羞辱母亲,默许家中的孩子欺负她辱骂虐打她。大姐二姐知道是她连累了家人让她们都过不好,也对她拳打脚踢,不给饭吃。

  母亲先是变得沉默,再逐渐暴戾,终于也全部发泄施加到她身上,在弟弟小福出生后某个昏暗无光的早晨,将她的头死死按到水塘里……

  她一身湿漉漉地扑到爹爹身上,在他怀里一个劲地哭,爹爹浑身都在颤抖,胸腔像个老旧的风箱杂音咻咻,不停地喘。

  “这是干什么?你要对孩子做什么?!”

  母亲歇斯底里。

  “她害了我!害了我这么多年!有小福了,还留着她做什么!给我!”

  母亲抓住她的头发往外拖,爹爹踉踉跄跄扑下来,用尽全身力气从母亲手里救下了她。

  “你不喜欢他,就不用管他,我养!我来养!”

  后来,爹爹送她去上学堂。他左腿比右腿长一截,抱着她走路一崴一崴的。

  他指着庙里的圣人塑像说:“小南要好好读书,做个明白人,别像爹爹一样,一辈子糊里糊涂,连带你娘也跟着我受苦……”

  她搂着爹爹的脖子,满口答应。

  “爹爹没用,当不了好丈夫,当不了好爹爹,小南,将来你大了,不要记恨你娘和你姐,也对她们好,好不好?”琇書網

  “好~”她掰着短短的手指,“小南会好好读书,对爹爹第一好,对阿娘第二好,对小福大姐和二姐第三好,对……”

  她还指着路过的轿子,脆声道:“爹爹不用有用,小南会有用,小南会好好读书,给爹爹挣大轿~”

  爹爹笑了,他得过病,一笑就忍不住地抽搐翻白眼。

  “那要挣不到怎么办?”

  “小南长大了,换小南背爹爹~”

  爹爹哈哈地笑,笑脸逐渐变得模糊,眼口耳鼻渗出滚烫的鲜血,她惊惶颤抖地拿手去接,却怎么都接不完。

  “死瘸子滚!交出你儿子饶你一命!”

  “敬酒不吃吃罚酒!接着打!”

  ……

  “不要!”

  许澄宁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脑子里一片空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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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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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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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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