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班主任梅老师走了进来。
到底相处过几日,她对这位极爱学习却不爱说话的学生还是有所偏爱的。
并没有一上来就像体育老师那般武断的认为他做错事,而是耐心地询问:“小聂同学,体育课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聂司行低着脑袋,沉默不语。
梅老师摸摸他的头,叹了口气:“你什么都不说,这样是不行的。相当于是直接把话语权送给对方,只会令大家误解你。”
闻言,聂司行抬起头,一双明澈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隔了会儿,才轻声说:“是他先动手的,我只是自卫。”
梅老师点点头,“老师相信你。”
她又找来小胖子,见他哭过的双眼微微发红,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过,关心地问了句:“王磊同学,手还疼吗?”
小胖子委屈地嗯了一声,“疼。”
梅老师又问:“那你还敢主动招惹聂同学?”
小胖子丝毫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唔唔……谁让班上的女生都喜欢他!”
还越说越气愤,“上体育课大家都在跑步,凭什么就他搞特殊?”
“你不服气所以就动手打他?”
小胖子呆住了,傻乎乎地问:“梅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就这智商……梅老师在心中默默替他父母着急。
她也懒得跟小孩子绕圈子,直接挑明道:“聂司行同学比你小整整三岁,不是他想搞特殊,而是他有病不能做剧烈运动。”
说完,直视他的眼睛:“王磊同学,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同学,你感到很光荣吗?”
小胖子心虚地移开视线,过了会儿,吞吞吐吐地说:“不……不……光荣……我……错了,梅老师!”
“知错能改才是好孩子!”梅老师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次就算了,同学之间要互相友爱,可不许再犯了。”
小胖子连连点头。
梅老师笑着说:“回去上课吧。”
这事本来就这么过了,哪知放学时,小胖子的妈妈发现儿子手臂上的绷带当场就炸了,拉着他到办公室里闹了起来。
梅老师耐着性子反复跟她解释,是她儿子没事找事非要招惹别人,人家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偏生她听不懂人话似的,叫嚣着要让聂司行跪地道歉,还得十倍赔偿她儿子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等等,不然就让他们全家付出沉重代价。
路江来学校接小外甥,没在教室找到他,又移步去办公室那边,不早不晚正好就听见那句“让他们全家付出沉重代价”。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办公室一把护住小外甥,似笑非笑地问:“我倒想看看你能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对方见到他大吃一惊,看着他怀里的聂司行,“路……路厂长,这……这……他是您家的孩子?”
路江没搭理她,对她身旁的小胖子说:“你比我们家阿行大好几岁吧?你瞧瞧自己,长得比他高这么多、比他壮那么多,居然还打不赢他,你怎么还好意思闹呢?Χiυmъ.cοΜ
是不是想让全校老师和同学都知道你不行呀?”
小胖子被他一番话臊得面红耳赤,急吼吼地推着他妈的背,催促道:“走,快走啦!丢死个人!唔唔唔……”
“小磊,妈妈这可是为了你啊……”他妈辩解道。
“什么为了我?你把事闹大了,让全校同学天天笑话我吗?”小胖子气得直跺脚,“你不走,我自己先走了!”
手一甩,跑出了办公室。
他妈回头瞅了路江一眼,到底儿子更重要,飞快地追了上去。
路江嗤了一声,低下头问:“阿行,你有没有受伤?”
聂司行刚要摇头,突然感到腹部传来一阵抽痛。
他捂着肚子,全身开始不停地打哆嗦。
路江发现不对,急忙将他抱了起来,“阿行、阿行,你怎么了?”
只见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落下来,本就毫无血色的小脸上竟然泛起一丝黑气。
身体抽搐了好一会儿,两眼一翻,竟是疼得生生晕死过去。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之前只是从路江嘴里听说这孩子身体不好,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他发病,都被他痛苦的模样吓到了。
梅老师最先反应过来,提醒道:“路厂长,你身上带了药吗?”
路江回过神来,“药,对了,药在阿行的书包里。”
赶忙伸手去翻聂司行背在肩膀上的书包里。
梅老师递给他一杯温水,“你可不能自乱阵脚,先把药喂给孩子吃了。”
路江是关心则乱,冷静下来之后,先将小外甥放到椅子上,掰开他的小嘴巴把一颗药丸塞进去,然后慢慢地把水喂给他喝。
过了片刻,聂司行缓缓地睁开双眼,面上的黑气淡了一些,叫道:“舅舅……”
那声音虚弱得跟蚊子叫似的。
路江一把搂住他,“舅舅在呢,阿行别怕。”
聂司行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又缓了好一会儿,脸上的黑色才彻底褪干净。
“我好些了。”
路江松了口气,“阿行,你吓死舅舅了!我们回家吧。”
又对办公室里的老师说:“今天麻烦各位老师了!”
梅老师连忙表示:“应该的。”
又对聂司行说:“小聂同学,你在家休养几天,等病好了再来上课哈。”
聂司行点了点小脑袋:“谢谢老师。”
舅甥俩离开后,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全都长吁短叹,或是同情、或是惋惜。
“这么优秀的苗子可惜身体太差了!”
“小聂同学这是什么病啊?发作起来真可怕。”
“是啊,那劲儿我一个成年人只怕都受不了,何况他一个七岁不到的孩子,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
另一头,小胖子气呼呼地跑出学校。
他妈跟在后头连追带哄了好久又是答应给他买巧克力买变形金刚才把他哄高兴了。
小胖子还威胁她,不许把他跟聂司行打架打输了的事传出去。
他妈满口答应下来,转头回到家,一见到丈夫就变卦了,哭诉道:“老王,你跟严主席什么时候能把路江给搞下来啊!”
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王秘书诧异地抬起头,“你这又是怎么了?”
她一把将儿子推到他面前,“你儿子今天被他外甥欺负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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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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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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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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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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