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学院管理严格,平时连校门都很难进出,能飞去国外看望她的日子,或者她飞回来的日子,也只能在假期之时。
四年,在这一千四百六十天内。
他们拥有的假期,十次不到,他们见面的次数,十次不到。
是用手指就能掰扯清楚的数字,真是难以想象,在这些日日夜夜饱受思念而难熬的日子里,他们仅仅只见了,不到十次的面。
垂下眼帘,沈津言伸出夹住烟的指尖,对准烟灰缸轻轻一掸,烟灰掉落,尾端火星却亮了亮,凝视白色烟雾在昏暗里袅袅腾空,他重叹口气。
继续抽了两三根,直到睡意袭来,把烟蒂捻熄,沈津言又躺回到床上,为了能在睡梦中也能听清手机铃声,他把手机放置在枕边。
闭上眼,沉沉睡去。
...
深夜,凌晨一点。
习惯性从睡梦中醒来,没有被窗帘遮挡住的窗外,是一片浓墨。
睁开眼,沈津言拿起放置在枕边的手机,看到宁伊五个小时之前的回复,他弯唇轻笑。
【早,每天又要锻炼又要出警的,一定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嗯,你也是,你在实验室吗?】沈津言划动指尖回复。
【醒了?你那边是凌晨吧,怎么不多睡会?】宁伊秒回。
【我洗完澡就睡了,自然醒了,你怎么回复的那么快,不在实验室吗?】
【在呀,不过今天导师也在,他参加讲学回来了,我现在还是偷偷给你回的,所以现在我们也不能视频了。】回复过来的文字后,还加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包。
【没事,那你先好好听课,等回公寓了,我再给你打。】
【嗯,好,那你继续再睡会,乖。】
大洋彼岸,宁伊放下手机,视线落在一侧敞开的行李箱上,她弯下腰,把手边的学位证书放置在背包里,快速把公寓的一切收拾好。
站定在公寓客厅里,宁伊拿起放置在玻璃瓶里的金色玫瑰花,她轻抚瓶身,水眸含笑:“四年了,我们终于要回家了。”
把金色玫瑰花小心放置在行李箱最底层,指腹又在他送的围巾,在生日时不远万里带过来的礼物,还有中指的对戒上一一轻抚过去,牵扯在她唇边的笑意,也愈加深邃。
把机票与护照塞进包里,又把钥匙放置在门口的鞋柜上,最后看了一眼生活过四年的地方,宁伊转过身,推门离开。
经过一千四百六十天之后,这道俏丽的瘦削背影终于消失在走廊尽头。
伴随她渐渐远去的脚步,她发梢微卷的披肩长发也在轻晃,即使看不清她的神情,不过想也知道,精致眉眼弯起的她,一定笑靥如花。
这一次,她依旧会像当年在前方为她领路的高大背影一样。
为了她的光,她会坚定地,义无反顾地,向前走。
...
一觉睡醒之后,和宁伊发完信息,沈津言又驱车赶往消防大队。
在换衣间里换上备勤服,关上柜门,几个兄弟战士也从门外推门而进。
看到沈津言已经换好服装,兄弟们啧啧两声:“看看咱队长,又高又瘦的,咋穿啥都那么帅,真是羡慕死我了。”
“就是啊,言哥,咱大队好像要拍宣传片了吧,你去拍一个呀,发到网上去,也算是给咱大队做宣传了嘛。”
“哈哈哈哈,你小子瞎说啥,队长才懒得去呢。”
给几个兄弟一人来上一脚,沈津言戴上帽子,好笑道:“闲得很是不是?赶紧换衣服,出来常规训练。”
“得勒,您先去,我们换好衣服就来。”
目送沈津言的高大背影推门离开,几兄弟又开始窃窃私语。
“咱队长那么帅,到底有没有对象啊?上次我妹来看我,一眼就相中队长了,老吵吵让我给她介绍。”
闻言,正在一侧换衣服的孙常山出声解释:“介绍啥介绍,言哥有女朋友的,人家在国外的斯坦福念书,听说也快回国了,人嫂子可是海归,可厉害了。”
“嚯,真的假的,从来没听言哥说过啊,怪不得想给他介绍女朋友的时候,我刚一开口,他就给我否了。”m.χIùmЬ.CǒM
“我也是听老班长说的,”坐到一侧的矮椅上绑鞋带,孙常山继续说道,“咱们不是有一次去徽山出火警,言哥高中时期就和嫂子去那里爬过山,还在那帮过一支中队灭火呢,也许是触景生情吧,他就和老班长说了他和嫂子的故事。”
“哇塞,那嫂子漂亮么?能被咱言哥看上,肯定有几把刷子,常山,你有嫂子的照片么?”其中一个八卦问道。
翻了个白眼,孙常山无语开口:“我怎么可能有嫂子的照片,你要真想看,问队长去啊。”
被孙常山的话噎住,一想到队长那张不太愿意笑的冰山脸,几兄弟下意识浑身一抖,讪讪一笑:“算,算了吧,我们可不想碰钉子。”
无奈轻笑,孙常山也起身推门离开。
快步来到操场边,见高大身影已经围绕操场跑了起来,随意活动几下筋骨,孙常山抬腿跑到他身侧:“队长。”
“嗯?”沈津言已经跑了三圈,依旧面不改色。
“没事,就刚刚和他们聊到要给你介绍女朋友的事...”
话还未全部说完,又被沈津言习惯性出声回绝。
“别给我介绍,跟他们讲,我有女朋友了,队里那么多单身汉,老给我介绍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长的帅么,有你这尊大佛在,姑娘们哪还看得上那些糙汉。
咽了咽口水,孙常山把说不出口的吐槽默默咽回肚子,边跑边换了个话题。
“队长,那你女朋友长啥样啊?漂亮不?是不跟天仙似的,大家都可好奇了。”
“干嘛?”沈津言挑眉问道,“对我媳妇好奇什么?又不是他们媳妇。”
“啊,这不就是,”挠挠头,孙常山嘿嘿一笑,“就是太好奇嘛,很想知道到底是哪种类型的美女,能把咱队长迷得神魂颠倒,还苦苦守候那么久嘛。”
停下脚步,面不改色的沈津言沿着场边慢慢走着,放松完筋骨,他指指不远处的休息室,又扬了扬下颌。
“走吧。”
“啊?去,去哪啊?”
“去看我媳妇的照片啊,你们不是好奇么,走,去休息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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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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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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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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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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