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拐进小路的路口处,通过小路两旁的昏暗灯柱,老远看到宁伊照片里的那片小花园,按下车窗,沈津言指指不远处的小花园。
“看到没,就那片小花园,那是阿伊奶奶种的花。”
顺着他的指尖方向,万轻乔趴在窗沿,张大嘴巴:“哇,阿伊家的房子好大,小洋楼欸,阿伊是住三层吧?我好像还能看到三层的灯光欸。”
“是三层,”沈津言点点头,“空地还是挺多的,阿斯,先开进去,找个她窗户能看到的角度停下就行。”
在小路上缓缓开了一段路,连小桥都开过了,还是找不到合适空地,沈津言懒得坐在车上找,他推门下车,快步朝一旁的空地跑去。
在空地上仔仔细细转了一大圈,终于找到可以正对小楼三层窗口的位置,挥手示意云斯清把车开过来。
还好四周邻居不多,大概是烟花放完,只有三三两两的路人正往回走着。
等待车子停好的间隙,沈津言把视线定格在三楼,白色窗户被窗帘堵住,只有温暖的暖色光线,透过小小缝隙洒向人间。
正在往空地搬动惊喜的时候,万轻乔又举起手机嚷嚷:“咋办呀,又打过来了,在车里就敷衍一次了,这下还用瞒吗?”
抬手看看时间,指针已经来到十一点三十分,再有半个小时,除夕夜就要过去,还有她的生日。
走到万轻乔身边,沈津言开口:“挂了吧,我打过去。”
示意他们继续往外搬,掏出裤兜里的手机走到另一侧,沈津言拨通宁伊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秒,就被宁伊快速接起。
“什么情况?没事吧?你怎么老是不接我电话?”电话那端,她的语气很是不安。
“没事,就是阳阳吃多了,闹肚子闹了半天,一家人光顾着折腾他了,就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说怎么乔乔也打不通杨森奚的电话呢,现在呢,阳阳好点了吗?你又在哪呢?”
“阳阳在阿森家睡着了,我这不想着出来给你打个电话么,不用担心我,小傻子,大过年的能出什么事,就不能盼点我好啊。”xǐυmь.℃òm
卧室里,宁伊坐在书桌前,无力趴在桌面上,小声嘟囔:“你不接电话,我肯定担心嘛。”
她的柔声很细,足够他能听到,沈津言弯唇轻笑:“知道了,就这一次,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都这个点了,你应该在房间了吧?”
“嗯,我连澡都洗好了。”
“那叔叔和爷爷他们呢?也都休息了吗?”沈津言握住手机追问。
“应该休息了,楼下听不到声音了,不过估计我哥还在看电视,我跟你说,他谈恋爱了,这会肯定在和我未来表嫂腻歪呢。”
等待指针转动的时间好漫长,沈津言索性一屁股坐在空地旁的马路牙子上,一边握住手机,一边仰头看向远方的三楼窗口。
高大背影身后的不远处,三高一瘦的身影,挨个倚靠在黑色商务车身上,云斯清掏了两根烟递到身旁二人手边:“你俩怎么出来的?”
“我简单,跟我妈说一声就行,反正有阳阳陪着他们呢,我媳妇,趁亲戚多,悄悄溜出来的,一会还得给她送回去,浩子你咋出来的,你妈肯放人?”
接过杨森奚递来的火机点燃嘴里的烟,周庄浩狡黠一笑:“我说阿言这小子突然犯肠胃炎了,就跑出来了。”
“得,”弹弹烟灰,云斯清无语开口,“就我理由不正当,我跟我爹说,我一前女友闹着要跳楼,我必须得出门解决一下,把我爹吓得脸瞬间就白了,让我赶紧过去处理。”
三人隐隐憋着笑,周庄浩抬手看看时间,距离十二点还差十五分钟,注意到沈津言也从马路牙子上直起身子,他示意身旁二人赶紧掏出火机做准备。
在马路牙子上左右走了几步,确定好最后位置,沈津言继续握住手机。
“你现在躺在床上吗?”
“嗯,已经在床上躺着了,怎么?你不会今天还想在外面哼催眠曲哄我睡觉吧?”大床上,宁伊掩唇偷笑。
“你想睡吗,想睡我就哼呗,不想睡的话...”
“不想睡的话怎么了?说实话,确实还不太想睡。”
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五十分,沈津言的视线依旧锁定在三楼窗户上,像是能透过精致纱帘看到她站在窗前似的,他突地轻笑出声。
“不想睡就起来,到窗户口站着去。”
“嗯?站在窗户口干嘛?”宁伊讶异问道。
草。
差点忘了该怎么让媳妇愿意离开温暖被窝,站定在卧室窗口。
短暂怔了几秒,沈津言终于憋出一个理由:“赏月,今天月亮挺大的。”
“你白痴啊,这么冷,赏个屁的月。”
骂归骂,一想到沈津言还在杨森奚家的小区楼下挨冷受冻的,宁伊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走到书桌前,边拉开窗帘边开口。
“算了,谁让你一个人在小区楼下受冻呢,我还是陪你一起冻会吧,你有没有多穿点衣服,围巾呢,有没有......”
关心他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宁伊的眼前突地变成模糊一片。
下一秒,伴随引线燃烧的声音,她的耳侧开始传来几声,烟花在黑夜上空炸裂地声音。
此刻,时间的指针,正好指向十一点五十五分。
“还好,来得及,我的小靠山,生日快乐。”电话那端,他柔声细语。
一瞬,听觉似乎消失,只剩下视线定格在黑夜里。
在浓墨夜空中炸裂而出的璀璨烟火,像是流星从天边降落,在点点星火的烟火下,在差点窒息的一刻,她看到一抹熟悉身影,正站定在窗户正远方。
无法从高大身影的身上移开视线,顺着他握住手机,挥手示意的动作,宁伊仰起头。
远处的昏暗光线,大概是因为距离原因,在小楼三楼朝他的方向望去,头顶的绚烂距离他似乎很近,是触手可及的接近。
黑夜里,除了大片绚烂烟火,还有大片浓墨在他的身后,更像是祁南的那片寂寥海岸。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有无声海浪正在他的身后沸腾汹涌,迷离错觉让她突地轻笑,用指腹拭去模糊眼角下的泪珠,她又怔了怔。
好久不见的眼泪,居然又回来了。
放下手机,宁伊不顾一切,晃荡在胸口的心跳声肆意到快要把她逼疯,无暇顾及暗哑声线还在手机里缭绕,她推门下楼,穿过客厅的时候,只留下一句。
“我出去一趟。”
楼下客厅,李维皓正躺在沙发上与女友煲电话粥,肉包乖乖躺在他的身侧,一人一狗冷不丁被飞速跑下楼的宁伊吓到,李维皓差点摔掉手里的手机。
“妹,这么晚了,你去哪啊!”
“有事!”
大喊一声后,能回应他的,只有院内大门在浓墨中被打开的声音,以及身侧那只,一脸懵逼却又很想跟随小主人,一起穿破黑夜的肉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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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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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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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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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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