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的电话,估计又有事了,那我去路口打车回去,我的话你好好想想,过几天我再来给爷爷奶奶拜年,我先走了。”
接过他手里的狗绳,一人一狗站定在小桥上,目送贺舒朝的高大背影转身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拐角,宁伊才牵住肉包,慢慢走回小楼。
把肉包放进院子休息,宁伊怀揣贺舒朝的礼盒走上三楼,关上房门,她坐在书桌前,轻轻撕开礼盒的包装。
一座很是精致的水晶球落入眼帘。
微微一笑,拿起礼盒里的卡片。
【阿伊,水晶球的小人特别像你,我挑了好久,希望你会喜欢。生日快乐,要永远快乐。】
小心捧起水晶球,把底座放在掌心,对准窗外阳光,宁伊的背后,透过水晶球里的星星点点,似乎有无数光亮迎着金色光束,降临在地板上。
可她浑然不觉,只顾对准阳光,欣赏水晶球的小人。
身着白色纱裙的小人,乌黑发丝绑成马尾,她闭着眼睛,微微仰头,脑后马尾自然垂落于背后,手臂也自然悬在两侧。
在窗前的阳光下,她被一大片金色光芒充斥包围,紧紧包裹于全身的时候,连悬在脑后的马尾,也被镀上一层绝美金黄。
很美,像是无法被世俗玷污的神圣。
而降临在宁伊背后的星星点点,在她轻柔旋转玻璃球的动作下,也产生变幻,经过时间线的悄然位移,地面上的一室金黄,终究被无数光亮彻底覆盖。
可她没有回头,自然也无法看到。
...
三天后,除夕之夜。
在农历三百六十五天中的最后一天,在忙碌一整年的最后尾声,心心念念的阖家团圆,会在今天出现。
从表哥手里接过蛋糕,刚想把蛋糕放到一旁的矮桌上,从厨房端汤出来的姑妈宁惠突地喊了声:“伊伊,别放到矮桌上,放到圆桌上去,摆在正中央。”
哦了声,把蛋糕放在圆桌的中央,宁伊刚想转身离开,又被表哥李维皓拽住胳膊。
“走什么,把蛋糕盒拆开,然后插十七根蜡烛上去。”
无法挣脱表哥的大手,宁伊认命般打开蛋糕盒,又拿过表哥手里的生日蜡烛,在蛋糕表面插上十七根。
“好了吧?”她无奈问道。
揉揉表妹的脑袋,李维皓笑着点头:“好了,死丫头,自己的生日还那么不情不愿的,都过去多久的事了,别整天记着这些烂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既然没办法挣扎,那就试着享受,懂不懂?”
被表哥的话逗笑,宁伊点头如捣蒜:“懂懂懂,表哥说得对,我得好好享受。”
“这就对了,我跟你说...”李维皓臭屁挑唇,还想说些什么,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掏出手机一看,牵扯在唇边的笑意,立马扬得更深。
这种笑容,宁伊在沈津言身上看过无数次,她故作老练拍拍表哥的肩:“老哥,恋爱啦?”
“啊,额,”挠挠头,李维皓羞涩点头,“是啊,回头把你表嫂介绍给你认识。”
“国外的?”宁伊诧异问道。
“不是,跟表哥一个高中的,以前哥一直暗恋她,不过没胆子跟她表白,这次回来,去参加了次同学聚会,我一喝多,就借着酒劲给她表白了,没想到啊,你表嫂当年居然也很喜欢我,不过她胆子比我还小,也一直没敢跟我表白。”
大概是表哥和未来表嫂的故事太吸引人,宁伊连忙拉住表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示意他多说一些给她听。
耐不住表妹的缠人,李维皓边回复媳妇的消息,边张嘴告诉她,他们曾经的故事。
在表哥断断续续的讲述里,年夜饭菜很快被姑姑和姑父端上餐桌。
父亲在一旁和爷爷选择到底该喝什么老酒。
奶奶坐在主位上,乐乐呵呵看着自己的孙子和孙女谈天说地。
听完表哥和未来表嫂的故事,宁伊也被父亲拉上餐桌,熟悉的巧克力蛋糕摆在圆桌正中央,父亲掏出怀里的火机,弯下身子替她点燃。
十七根蜡烛被全部点燃,姑妈也伸手关掉头顶吊灯的灯火,在燃烧摇曳的昏暗烛火下,宁伊的耳侧,传来大家庭唱给她的生日歌。
有些模糊的视线从面前的熟悉面孔上一一扫去,宁伊的胸膛处突地“刺啦”一声,然后,是无数难以言喻的情绪,从碎裂缝隙里钻入心脏。
它们在心脏里缠绕不息,汹涌澎拜,像大海的暗潮,被巨浪席卷的时候,曾经的她会疯狂逃避,而现在的她,会义无反顾,跌进属于她自己的深渊。
歌声从耳侧消失,眼前恢复光亮,蜡烛不知在何时燃尽熄灭,宁伊笑着与身旁的父亲对视:“爸,谢谢你。”
说着,她又看向姑姑,姑父,表哥,爷爷,奶奶,她的视线环顾一圈,最后又定格在始终小心翼翼地父亲身上。
“爸,我想我真的好了。”
点蜡烛,关掉灯,坐在圆桌旁的每一个人,都在小心翼翼打量宁伊的神色,生怕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个小细节,幸运的是,她的唇边始终拥有笑意。
她是由衷而笑的,他们都看得出。
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宁庄德切了块蛋糕递到女儿面前:“下次过生日,我们在许愿,今天就先吃蛋糕。”
“好。”应下父亲说的话,宁伊接过蛋糕,挖了一勺,塞进嘴里。
入口即化,香甜绵延,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味道,反倒是轻轻咽下喉间的一瞬,只留下无尽甜腻,在唇舌间回味流连。www.xiumb.com
味道不苦了。
还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
望着她吃完一整块巧克力蛋糕,爷爷终于肯点头,他大手一挥,豪气出声。
“好,我们祝完伊伊生日快乐,年夜饭也可以开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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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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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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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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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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