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伊回到自己位置,想拧开水杯喝口水,指腹突地像没有力气似的,死活拧不开杯盖。
“嗯?”
一挑细眉,正讶异手里的水杯怎么今天变得这么紧。过道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伸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杯。
沈津言轻轻一拧,杯盖与杯身分离,把水杯递到她面前:“怎么样?老宋说什么了?”
接过水杯灌了一口水,宁伊无奈笑道:“还能说什么,让我少睡点觉,别那么粗心,顺便还把你夸了一通。”
“要不以后我监督你?课后我不管,但在考场上我绝对不让你睡着,至少看着你检查几遍再让你睡,怎么样?”
监督?
宁伊放下水杯,好笑地看着沈津言。
与这么一双沉寂黑瞳对视,他双眸下的深渊似乎又在引诱她,深渊下的漩涡始终在奔腾不息,与她心口处的细密酥麻严丝合缝地对接。
正巧,透过窗户的阳光落在他瞳眸里,眸底的深渊似乎又亮了亮。
“行啊,你要是不嫌麻烦,你就监督我好了。”
在她的回答下,他的黑眸似乎更亮,唇边也弯起更深的弧度。能这样一点一点慢慢与宁伊靠近,是他最满足的时刻。
回到教室的时候,下课铃已经打响,万轻乔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宁伊打了个哈欠,继续趴在课桌上做闭眼状。沈津言也懂事地不再打扰。
宁伊刚一闭上眼,杨森奚又像一阵风似的钻进教室,他站在讲台上,大喊了声:“云秋,你哥在外面找你。”
副班长云秋竟然有哥哥?
班上的同学们纷纷起身好奇向外张望,想看看云秋的哥哥到底是谁。
透过玻璃窗,云斯清正手插裤兜,站定在教室外与跑出去的杨森奚交谈。
没有人注意到,他来到妹妹的教室旁,站定在走廊上环顾一圈,视线落在宁伊身上时,他明显顿了顿,顿挫后,他又移向过道旁的沈津言。
望着他们正在交谈的模样,他可从来没有见过阿言这副模样。云斯清了然一笑,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听到杨森奚的喊声,云秋放下笔,涨红着脸走出教室。沈津言也紧随其后,放下手里的笔,从教室后门走出。
“怎,怎么了?”忽视掉身旁人的好奇打量,云秋小声问哥哥。
“没事,阿姨说你早上走的急,又忘记带手机,让我来跟你说一声,晚上她要陪我爸去外面应酬,让你跟我出去吃,或者我们在家里随便弄点吃的。”
“嗯,”云秋红着脸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晚上家里见。”
“行,你进去吧,我跟几个阿言他们在聊聊。”
云秋走进教室,屁股还没来得及坐上板凳,同学们好奇围了上来,统统都在询问她,云斯清真是你哥哥?
教室里又开始喧闹,宁伊自然也睡不下去,她茫然看了眼被包围的云秋,从座位上起身,准备去厕所洗把脸清醒一下。
刚走出教室,余光注意到几个高大人影正站定在教室前门的走廊上,宁伊扭头看去,是沈津言他们。
冲他点点头,宁伊收回视线,右转朝厕所走去。
“嘿,别看了。”杨森奚伸出大手,在看呆的云斯清面前挥了挥,“小子,这妞是阿言的,你可别抢。”
宁伊在祁南一高的传闻,云斯清也知晓过一些,也知道和妹妹是一个班级。
毕竟隔着几道楼层,班上的女生他都应付不过来,他也从来不想去认识一个隔着几道楼层的学妹。
只是今天难得一见,被她的美貌震了震罢了。
闻言,云斯清缓缓扭头,看向沈津言:“真的?我们阿言铁树要开花了?”
沈津言嗯了声,悬在裤旁的指尖因为抽烟习惯性地摩挲着,他靠着墙壁,大长腿弯曲靠在瓷砖壁上,斜睨了云斯清一眼,笑着警告。
“少打她主意,你那些前女友还不够你喝一壶的?”
他虽是笑的,可双眸里的警告滋味同样明晃直接,万斯清从未见过他对兄弟露出过这种眼神。
他点点头,伸手一拍他的肩:“了解,不会跟你抢,我走了。”
目送万斯清潇洒离开,沈津言也正打算抬腿进教室,过道旁,一个扭捏女生手里似乎是拿着信封,迈着小步,径直朝他的方向走来。
“阿言,”杨森奚轻轻撞了撞他的肩,“又有示爱的来了。”
“麻烦,你解决。”沈津言面无表情吐出五个字,头也不回地走进教室。
女生还没有来得及走到沈津言面前,手里的情书还来不及交到他手里,就看着她的爱慕对象走进教室,她憋着小嘴,眼眶也不自觉泛起红。
看不下去的杨森奚走到她面前,叹了口气:“姑娘,别喜欢他了,回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正道,知道不?情书就撕了吧,这种玩意男生根本不会看的,当面表白都比这腻腻歪歪的情书好,明白不?”
话音落下,女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大概是被杨森奚一点都不含蓄的安慰话语给刺激到,她哭着跑开,只留下杨森奚在风中独自凌乱。
“嘿,这傻姑娘跑什么?我又没说错。”
“白痴,”万轻乔抱着双臂,斜靠在门框上冷笑,“不会说话就闭嘴,还非要把人惹哭,喜欢一个人又没错,别把人家说的那么不值钱好不好?”
“你们女人太麻烦,”杨森奚啧了声,烦躁揉了揉脑袋上的碎发,“整天就爱抽抽嗒嗒,话也不能说重,一说重就要哭,我说乔乔,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小心你老公嫌弃你。我告诉你,男人可都怕麻烦的东西。”
“白痴。”
白了他一眼,看到宁伊从厕所走过来,万轻乔松开手转身走进教室,又给留下杨森奚一人在风中凌乱。
回到教室,眼看云秋还被同学包围,宁伊坐回座位,手肘撞撞万轻乔的手臂:“去解救一下云秋,看她被围的,密不透风。”xǐυmь.℃òm
云秋一张白皙小脸被同学包围的跟缺氧似的,云清乔无奈摇头,起身走到云秋的座位旁,把包围她的同学扒拉开。
“行了行了,不就是一个哥哥么,有什么好问的,都散了,一会上课了。”
正好扒拉开人群,上课铃也终于打响。
云秋感激地看了眼万轻乔,小声嗫嚅道谢:“谢谢你。”
“客气,”万轻乔威风凛凛甩了甩发丝,豪气冲天道,“不用那么内敛,对这些同学,你就骂过去好了,这些人脸皮厚,不怕被骂。”
云秋周围的同学一听这,纷纷开始抱怨出声。
“嘿,我说乔乔,你别仗着有宁伊撑腰就目中无人了好不好。”
“就是,我们不就是好奇而已嘛。”
“好奇你个头,”宁伊白了所有人一眼,“人家云秋不爱搭理你们,还老缠着人家问,闲的慌是不是,你们...”
话音刚落下,语文老师从教室后门走了进来,小老头卷起手里的书本,直冲她的脑袋打了上去。
“上课铃听到没?还在这耀武扬威的,回位置去。”
没想到老师会来得这么快,万轻乔只好撅着嘴捂着脑袋从一阵笑声中回到自己座位,委屈兮兮埋进宁伊怀里,试图找点安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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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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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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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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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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