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照射到窗帘半拉的屋子。

  房间有了点光亮,可以看到,成团的稿纸从垃圾桶中溢出,散落一地,后来明显干脆乱扔,桌子、键盘、电子琴、地面到处都是或团或摊开的废稿,而风旗就躺在屋子的中间。

  一开始以为他躺在那里睡着了,随着阳光彻底照亮房间,才发现他是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几天时间都一直躲在房间里创作,一开始还能写几行,到后面稿纸上的字越来越少,有些甚至只写了一个字就被揉成团扔到地上。

  风旗知道自己应该静下心,这样浮躁的心根本连一首像样的歌都写不出来,更别说是高水准的歌曲了。

  为了让内心平静,他试着在房间里打坐。

  可是一旦坐下,脑子里就浮现许多乱七八糟的思绪,根本平静不下来,反而越坐心越烦。

  既然不能平静,那他就想让自己躁动起来,他打开音响——房间里做了隔音,播放威斯的那首歌。

  人是躁动了,可拿起笔,一时间又无从下手。

  写上一个字,就觉得不好,没办法超越威斯那首歌,将稿纸撕成两半,扔掉。

  他试了各种办法,强迫自己去创作,可是什么成果都没有。

  一首歌都没有写出来,更别说去超过威斯的歌了。

  威斯那首歌就像是魔咒一般,一直在他的耳旁念叨,消磨着他的意志。

  最后他躺到地板上,想着自己为什么喜欢说唱?说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这破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想啊想啊,都没有一个结果。

  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从地上爬起来,走出房间。

  他妻子已经在弄早饭了。

  “你今天怎么舍得出来的,歌写好了?”风旗老婆拿勺子搅着锅里的粥,问。

  “没写好,出来透透气,转换一下心情。”风旗朝厨房的方向边走边说。

  走到厨房,从后边抱住妻子。

  “写得不顺利?”风旗老婆转过头,看向他。

  “是不太顺利。”风旗叹了一口气。

  “看你眼睛红的,别绷着放松下来,说不定就写出来了,我相信你。”风旗老婆脸上浮起抚慰人心的笑容。

  “嗯。”

  看着妻子的脸庞,风旗俯下头,忍不住亲了一口。

  风旗老婆羞怒地拍了他一下,“你也不怕孩子出来,看到。”

  风旗笑着松开手,坐到餐桌上。拿出手机,回复了几个人的微聊消息,散人的群直接红色的99+。

  他看到显示的最新消息——

  散人-皮带:diss我们,然后在西方市场上逞威风。www.xiumb.com

  风旗眉头皱起,打开散人的微聊群。

  又出来新消息。

  散人-小酒:这明显是他们一开始就想好的,卑鄙的米国狗。

  风旗往上翻,翻了许久,终于看到有人发了链接和截图。

  威斯在国际社交媒体上,上传了新闻发布会的视频,还附带了一个“酷”字。

  虽然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国外的媒体,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梳理好发了出来,着实让威斯漏了一把脸。

  社交账号的粉丝数都涨了二十多万。

  底下的评论自然都是夸威斯帅气,夸歌曲好听,顺便嘲笑一下华夏说唱圈。

  国际上的好些rapper开始跟风嘲讽,说“华夏rapper都是弱鸡,被威斯diss得宕机”之类的,这已经算说得比较中听的了。

  有些rapper说得是真难听,发出来都得消音。

  威斯的脸上有笼罩上一层阴影,他先吃完早饭,回到录音室。

  …………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风旗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望着远处的夜景,一栋栋高楼伫立,有明有暗,马路上车流疾驰,灯光像是挥舞在夜空中的彩带。

  他独自喝着啤酒,眼神落寞。

  没有写出来,这对他来说没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写不出比那首更好的歌,这才是令他有些崩溃的原因。

  给了他内心最后一击的是——

  《创作新时代》节目组发了公告,与威斯划清了界限,并且终止与威斯的合作,这意味着他没有时间了。

  威斯马上就会离开华夏。

  他离开,华夏说唱圈就真的成笑话了。

  阳台的门被拉开,小球走了进来。

  风旗老婆有些担心风旗,所以将小球叫了过来。

  “风哥,你喝这么多酒干嘛?”小球看着地上十几个空啤酒罐。

  “来不及了,我写不出来比那首更好的歌,威斯马上就要走了,华夏说唱圈的脊梁也垮了,还怎么好意思让那些年轻人再玩说唱。

  “也许对绝大部分人来说,这件事情慢慢也就过去了,再愤怒也会慢慢平息,但我们不行啊,这是我们的耻辱,我们一辈子都会记住。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喜欢说唱,但我的先天条件不行,嗓音这是天生的东西,但我发现说唱对嗓音的要求很低,我才开始慢慢接触说唱,然后喜欢上了说唱。

  “真正了解说唱后,你就觉得,说唱真他妈的酷!我就认定了这辈子跟它死磕,我也想让其他人感受到说唱的魅力,希望说唱能被更多人接受。

  “现在慢慢好起来了,结果,结果……去他妈的!”

  风旗说到最后声音低沉,有些哽咽。

  “风哥,有你,华夏说唱圈的脊梁就不会倒,那些小崽子可都视你为目标呢。”小球急切地说。

  “哈哈,以我为目标,以我为目标有什么好,就混成这个样子。”

  “风哥,你不要这样想,会好起来的,说唱不还在发展吗?你不经常说,以前多难啊,现在好多了。”小球努力安慰道。

  “轮到你跟我说这句话了,放心吧,我没事。就是心里烦,喝喝酒,发发牢骚就好了。”风旗站起来,拍了拍小球的肩旁,“这么晚,还麻烦你跑一趟。”

  “没事的,风哥,反正离得又不远。”小球无所谓地说。

  “大晚上的跑出来,不怕你老婆说啊,回去吧。”风旗说。

  “那酒……”小球看看风旗手上的啤酒。

  “不喝了,我再去试试吧,现在还有时间。”

  送走小球后,风旗走进录音室,关上了门。

  …………

  响亮的铃声打破房间的安静。

  “谁啊,这大晚上的!”小球的老婆头塞进被窝嘟囔。

  小球摸索着,拿起手机,接通。

  “小球,不好了,老风他不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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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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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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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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