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2月,国家工商局向中央提交报告,建议各地可以根据当地市场的需要,在取得有关业务主管部门同意后,批准一些有正式户口的闲散劳动力从事修理、服务和手工业等个体劳动,不准雇工。这份报告是“文革”之后,党中央、国务院批准的第一个有关个体经济的报告。
虽然,当时有很多人都没有工作,大部分是“待业青年”,但是,人们的思想还一时转不过弯,接受新生事物,要有一个过程。
因此,县城里饭店、招待所总共也没有多少家,还都是国营的,见不到个体经营的。
大众饭店在团结街和胜利街十字路口,西面是胜利街,南面是团结街,门向南开。
沿着胜利街过十字路口,向前二百多米,就是清河火车站。
这小哥俩来到饭店,正是中午饭口时间。
饭店还是挺大的,餐厅里横三竖三摆着九张大圆桌,边角摆着六七张能小方桌。
其中有三分之一的桌子上或多或少都有人在用餐。ωωω.χΙυΜЬ.Cǒm
餐厅里有三个女服务员。
其中一个坐在门旁的吧台里面,两个在招待客人。
看到赵志鹏进门,吧台里的女服务员起来问道,“你噶哈?”
听口气,赵志鹏就知道服务员没瞧起他。
其实,这也不能怪服务员。
赵志鹏不但穿的衣服不但带着补丁,一只脚的黄胶鞋前头已经磨破,露出半个大脚拇指,给人的印象就是个穷馊屯二迷糊,不像下得起饭店的样子。
在国营饭店上班的人,都是正式员工,铁饭碗,店里盈不盈利,他们照样开工资。
因此,服务员就不怎么讲究服务态度。
虽说赵志鹏很穷,但他并不自卑,心里反倒有几分高傲。
“噶哈,喝酒!”赵志鹏带着几分怒气叫道。
女服务员看这个屯二迷糊说话挺冲,态度变得软下来,“有的是空桌,找地方坐吧。”
胡冲在赵志鹏身后进门的,他看靠窗子那张大圆桌很敞亮,就跑过去坐下,“哈哈,这儿噶哒挺好,我就坐这儿了!”
女服务员说:“胡老尿子,你也喝酒呀?”
“陆姐,以后别叫我外号了!胡老尿子多难听啊!长大了都找不到媳妇。”胡冲一本正经地说。
没想到一个流浪儿还摆起谱了,女服务员翻了胡冲一眼,“不都这么叫你吗,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叫!”
“陆姐,我叫胡冲,现在我不是流浪儿了,我和赵哥下海做生意,我们挣到钱了!以后,我再也不向你们要剩饭吃了!”胡冲说。
这个服务员姓陆,二十多岁,能在吧台里坐着,也不是一般人,起码社会经验是有的。
陆姐微笑道:
“胡冲,我以后不叫你外号了!人呀,真没地方看去,要出息一时呀,两天不见,你就下海经商赚到大钱了!”
胡冲笑道:“我们现在还没挣到多大钱,但我赵哥很快就会成为万元户的!”
“万元户好呀。”陆姐不由对他们高看一眼,“二位点菜吧!”
赵志鹏不知道怎么点菜,怕闹出笑话,就说:
“胡冲,你点菜,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别看胡冲没下过饭店,但那是指没正式下过。
他经常到饭店帮着倒倒垃圾,干点儿零活,跑跑腿啥的,换一口残羹剩饭。
也就是打扫一下盘子底。
清河县城里的饭店他已经溜达熟了。
至于怎么点菜,他早就懂了。
他也不客气,“我点!”
挨着吧台的墙上有个小黑板,上面写着十几道菜名和主食。
胡冲走过去,扬脖看着黑板,看了半天,这才说道:
“麻辣豆腐,尖椒土豆丝。”
小陆问:“两个菜够吗?”
胡冲说:“够了!”
小陆又问:“主食呢?”
胡冲大声说:“赵哥,你吃米饭还是馒头花卷?”
赵志鹏说:“随便,你点啥,我吃啥!”
胡冲认为花卷好吃还扛饿,“十个花卷。”
“喝啥酒?”小陆说,“有瓶酒和散装的,散装的一杯三两!”
胡冲又大声说:“赵哥,喝瓶酒还是散装的?”
赵志鹏说:“我不是说了吗,你点啥,我就吃啥吗!”
胡冲说:“先来两杯散装!”
小陆问:“还要别的吗?”
胡冲说:“先不要了!”
“一块四毛五!”小陆很快算出钱来,把菜单副页撕下来递给胡冲,“交钱!”
胡冲算了一下,一分不差,就把钱交了。
于是,小陆去通知厨房做菜,胡冲回到桌前坐下。
“赵哥,我请你吧!”
赵志鹏拿过菜单,只见上面写着:
麻辣豆腐0.35元
尖椒土豆丝0.3元
10个花卷0.4元
散装酒0.2元/杯,2杯0.4元
计:1.45元
这点数字,赵志鹏眼睛一扫就知道多少钱了,他拿出2块钱放到胡冲手里,“小兄弟,我说我安排,就我安排,怎么能让你花钱呢!”
胡冲说的也是真心话,“赵哥,这些天你也没少分钱给我,最后,你还赔了,我还挣了,我应该请你喝酒!”
赵志鹏很严肃地说:
“做人要说话算数,这顿饭你要花钱,就等于我言而无信,不仁不义!”
胡冲听了,只好收起2块钱,找给赵志鹏5毛5,“赵哥,那我就找你五毛五!”
赵志鹏接过钱,“对,亲兄弟,明算账,这样非常好!”
这个时候,赵志鹏已经想到了,如果以后推销苗木,就让胡冲做他的帮手,这样也能解决这个孩子吃住的问题。
但是,人情可以无价,生意必须分清毫厘,两者要严格区分,才能友谊长存,生意兴隆。
赵志鹏又打听一下四门老杨那些人的情况,菜就上来了。
于是,小哥俩儿就对饮起来。
一杯酒下肚,赵志鹏觉得意犹未尽。
君子兰出手了,还卖了个高价,再喝着酒,听胡冲讲他流浪的经历,赵志鹏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闷,心里无比痛快。
于是,他又要了两杯。
“戳!这不是大学士么!”
赵志鹏第二杯酒喝了一半,就听有人在他身旁说。
赵志鹏最反感的就是这三个字!
多少年了,黑石沟的人一直用这三个字嘲讽他,他都忍气吞声,想考上大学狠狠打他们的脸!
因此,他把嘲讽当成动力,刻苦学习!
可是,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最终,他把自己的脸打了,也把父母的脸打了!
想不到,在县城里,还有人在他跟前叫这三个字。
他怒不可遏,一抬头,原来是郭笔印。
真是冤家路窄!
因为郭笔印散布他和李秀芳的在县城逛街的事,他早就想揍这个东西了。
可万万想不到,这小子居然敢在饭店羞辱他。
他狠狠把酒杯顿在桌子上,忽地一下站起来,照着郭笔印脸上就是一拳,“去你妈的!”
可郭笔印一闪,他这拳打在对方肩膀上。
他的这一拳用尽了全身力气,虽然没击中要害,但把郭笔印打得后退几步,撞到两个人身上,这才没有摔倒。
赵志鹏还没有出气,冲上去又打。
这时,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挡住赵志鹏,“大学士,你想干什么!”
赵志鹏一看,挡住他的不是别人,却是云桂芬。
只见云桂芬烫了头,穿着喇叭裤,一副洋气的样子。
听云桂芬也叫他大学士,赵志鹏更来气,用拳头指着云桂芬的鼻子,“让开!”
云桂芬满不在乎,“咋的,你还敢打我呀!”
这时,又过来一个女人,“志鹏哥,别打了。”
赵志鹏一看,这个女人竟然是李秀芳。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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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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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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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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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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