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几年的人类受教育史告诉他,华国已经没有皇室了。
殿下,这是很早以前的称呼了。
“小少爷?”钱叔伸手在他面前晃晃,在他回过神来之后,笑眯眯道:“要聊最好是坐下来聊。”
谭安镜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拉了一把钱叔,“钱叔,你也坐。”
见他们都坐下了,戴野怀里的小混沌将头一瞥,重重地“哼”了一声。
陆梅没忍住,想要伸手去捏他的脸,被戴野抱着人快速的避过。
“你干嘛?”他又一脸警惕地看着陆梅,浑身写满了拒绝。
陆醒醒也伸手拉了他一下,陆梅赶紧道:“行行行,我不动他,你们说正事吧。”
说着,他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除了陆醒醒外,其他人多少都有点惊奇。
戴野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始说自己和这个村子的故事。
他算是村子里最小的孩子,因为他的妈妈和爸爸结婚五年才生下了他。
打他记事起,就和妈妈一直在挨打,奶奶说,妈妈不安分,都结婚了还一直想往外面跑,挨打是应该的。
他是小孩子,老子打儿子也是应该的。
爸爸平时脾气不好,偶尔喝醉了酒打人都是正常的,咱们应该多让着点。
“那你呢?为什么爸爸也要打你?”他不明白,爸爸好像是这个家里最大的,想打谁就打谁,包括奶奶。
奶奶扯了扯自己受伤的嘴角,“是奶奶犯错了,奶奶没本事,让你爸爸这么晚才娶上媳妇儿,这是奶奶应得的。”
他只觉得心底发寒,因为他看见别人家不是这样的。
别人家只有妈妈会挨打,奶奶从来不挨打,在家里说的话大家都会听。
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但也隐隐知道,这是不对的,不论谁挨打都是不对的。
他去问妈妈,“妈妈,我总觉得打人是不对的,以后我要是有孩子了,一定不会打他。”
没有例外,妈妈没有回答他,妈妈从不和家里人说话。
打他记事起,妈妈就一直时常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从不和家里任何人说话。
哪怕爸爸打她,她也从不吭声。
看见他被打,也都是冷漠的看着。
别人都笑话他,他的妈妈是个哑巴,他告诉自己不要生气,毕竟自己有妈妈。
他知道,村子里很多比他大几岁的孩子都没有妈妈。
奶奶说,他们的妈妈不听话,都跑了。
但是也很意外,那次妈妈虽然没说话,可是妈妈看他了。
她的眼睛里,终于不是空茫茫的一片,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饱含情绪。
他还看见她的手动了,像是想摸他的头,但是下一刻门就被推开了,是爸爸,他又一身酒气回来了。
十岁那年,爸爸和奶奶都出门去做事,妈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包。
他隐约知道妈妈是要走了,他很害怕,他不想做一个没妈的孩子。
于是他开始闹,他说自己肚子疼,他一声一声的喊着妈妈。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包,去找了闹肚子的药给他吃。
吃完他又说饿了,妈妈看了看天色,并不想理会他,又害怕他闹,于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阿野,听话,你在这里乖乖的。”
那是妈妈第一次揉他的头,他也是第一次听见妈妈说话。
有点沙哑,却那么温柔好听。
原来,他的妈妈不是哑巴。
他很高兴,想要立即去告诉全村人,跟他们说,他的妈妈不是一个哑巴。
就在他愣住的空档,妈妈走了。
第一次被妈妈摸了头的他,下意识的不想闹了,因为在妈妈踏出家门的那一刻,他在妈妈的眼中看见了跟往常不一样的神采。Χiυmъ.cοΜ
没有一会儿,爸爸和奶奶就回来了。
妈妈被抓了回来,那天,他听见了妈妈被打的惨叫声。
那么凄惨绝望。
她被打断了手脚,奄奄一息地关在厨房里,脖子上拴着一根链子,村子里的狗都不用那么粗的铁链子拴了。
他去看她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神采了。
又几个月后,妈妈开始说话了,她开始对他好,对他很好。
教他读书写字,跟他说她从前的名字,跟他说外面的世界。
他第一次从妈妈的口中听见外面的世界,也是第一次知道,妈妈不是自愿来到这里的。
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还有外公,是一个大学教授,当代数学家,他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只知道,地位很高,比村长要高很多很多。
‘拐卖’——那是他第一次接触这个词。
妈妈告诉他,村子里大多数女人都是被买来的,那些没有妈妈的孩子,他们的妈妈在逃跑的时候被打死了。
又几个月,地里收成不好,家家户户开始饭都吃不饱了。
可是没有人出去挣钱,村子里的男人从不出村子。
只有村长偶尔带着几个男人出去采购,要买什么、卖什么,都是带着人来村子里交易。
秋收之后,村子里来了很多陌生人,他们会在这里过夜,每家都去。
很快,就到了他家。
爸爸径直将人带到了厨房,一直到后半夜,那两个男人出来,递给爸爸几张钱。
他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只知道奶奶困住他,任凭他怎么挣扎都不让他向前。
第二天他去看妈妈,妈妈又奄奄一息了。
妈妈看他的眼神,又开始充满了厌恶、狠意。
又几天,爸爸又带着人来了,他在厨房门口拦住他,不让他带着人进去。
毫无疑问,他被打了。
就在院子里,他的惨叫声很大,那天爸爸正好喝了酒,就算奶奶出来求情也没有用。
这一顿打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那男人很快就出来了,他啐了一口口水,嘴上骂骂咧咧的。
“tm的,这么吵都没有兴致了,给给给……”又是一张钱,“下次打孩子滚远一点打。”
那个男人忙不迭的将钱接过来,连连赔笑。
是的,从他再一次带着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想再叫爸爸了。
那个男人,他甚至都不配做人。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知道,妈妈又要逃跑了。
这次,妈妈没有瞒着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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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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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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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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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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