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每个古镇都有每个古镇的灵魂,乌镇的灵魂在水,在水上的乌篷,在乌篷上相依相偎的人。
西塘的灵魂在夜,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华灯初上的那一刻,乌镇睡了,西塘醒了。
而窑湾的魂,在湘江。
当风吹过宽阔的江面,抚到屋顶的时候,当一家家的灯亮起时,窑湾古镇也醒了。
古镇的一端,轮式装甲车停在那里,江至晚下车的时候,还不忘了打开座椅,在下方取出两把左轮手枪,将其中一把扔给了邢菲。
多数传承者们还是喜欢随身带一把枪的,因为能量毕竟是有限的,高爆发力的传承续航能力更差。
大后坐力,大枪口动能的左轮手枪,可以配备高爆穿甲弹,是传承者们最喜欢的随身武器,也是他们的最后一道防线。ωωω.χΙυΜЬ.Cǒm
两个人下车的时候,有些开始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青石板上,面前小镇里所有的屋子亮着橘黄色的灯光。
江至晚站在街道的起点,看着面前一盏盏亮起的灯火,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邢菲小声问,同时,手掌下意识地握紧。
江至晚每一次异常的举动,伴随着巨大的危机,邢菲习惯性地调动全身肌肉,进入了战斗状态。
“没什么。”江至晚摇了摇头。
邢菲轻轻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又发现什么了呢!”
“你以为是我天煞孤星么?走到哪儿,哪儿出事?”江至晚翻了翻白眼,然后语气稍稍柔和,“就是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傍晚,坐在老妈电瓶车后座上,脑袋钻在她的雨衣里,悄悄看一眼满小区的灯光都亮了。”
“后来,再也没有一盏为我而亮的灯。”
江至晚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慢慢向前走了一步,工装靴踩在潮湿的青石板上,向着周围溅起小小的水花。
“我……我家有灯,有很多灯,霓虹璀璨。”邢菲跟在江至晚的身边,这位热辣的姑娘在那一刻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性感。
她的声音好像是飘在半空:“但是属于我的,就只有一盏台灯。”
“我妈很早就走了,她当年应该是一个很帅的姑娘,戴着湖人配色的Beats耳机,骑着十八手铃木摩托车,飞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
“后来,她遇到了邢大山,两个人一起飞驰,一起住在群租房里,一起吃橄榄菜。”
“直到生下了我,她再也飞不动了,再后来,她病了……”
“我妈没了以后,家就再也没有家的感觉了。”
“哪怕我们家从群租房搬到了单身公寓,从单身公寓搬到了楼房,后来我爹还买了别墅。”
“他很努力地做生意,给我铺路,每天三点四点才回来,甚至几天几天都不回家。”
“所以我房间的台灯每天都是开着的,台灯下有一只流氓兔玩偶,她陪着我看小说,玩游戏,睡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邢菲说着,走着,江至晚默默地听着。
远方城市里的屏幕上在介绍着他们的事迹,他们的海报贴满了大街小巷。
可是一声声“小江爷”,也换不回父母的陪伴。
邢大山身后一摞摞的现金,恐怕也很难温暖女儿心底里刺骨的寒。
忽然,邢菲拉起了江至晚的袖子:“走!带你去个地方!”
她穿进了一条巷子,推开一扇木门,江至晚闻到了泥土的气息,还有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
还有,几十双眼睛。
这里有几十个人,每个人都穿着工装,满手湿土地放在飞速转动的转盘上。
他们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陶土,眼前的器皿,好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
看起来,这里是个陶土工厂。
有人在角落里放着摇滚,喊着劳动号子,每个人的工作状态积极昂扬。
“这里原来是个陶艺店,小时候我爸妈带我来过,没想到真的还在,只不过变成工厂了!”邢菲看起来有些开心,脸上一扫刚才的阴霾,大声问,“厂长在么?我们想捏几个陶人可以教我们么?”
有人走了过来,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现在整个古镇的店铺都被征收成了工厂,我们每天要烧制大量的锅碗瓢盆,通过验收才能休息……所以……”
“来一位师傅教我们一下就行!”邢菲眨着眼嘻嘻笑着,“大叔,您工资多少?您今天的工资我们全包行不行?”
大叔义正辞严:“不行,这是这条街的规矩,驻扎在这里的负责人每天都会来验收,每个人都有产量的要求,要是完不成会很麻烦!”
他说着,回过头指着工厂:“你们看,每个人都那么拼命,那么认真!”
确实,每个人都紧紧盯着面前的转盘,动作干净利落,工作节奏快到窒息。
邢菲轻轻噘嘴,回头看向江至晚。
那一双妩媚的眼睛水波盈盈地盯着他。
江至晚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问:“你们的负责人是谁?”
两个小时后,邢菲心满意足地拿着一尊陶土雕像走出了工厂,而江至晚拿着另一尊雕像,身边有个男人不停地说着。
“小江爷,邢小姐,下次你们想来玩,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叫赵浮生,这个古镇现在由我负责。”
“小江爷,看见前面那家十里香馄饨铺了不?那里的沈师傅是远近闻名的大厨,现在馄饨铺是我们的食堂,我给两位安排一桌!”
“嗯,好香!看来沈师傅的午饭已经出锅了!”
“咱们赶紧去,否则待会儿工人都来了,咱们可抢不过那帮饿鬼!”
邢菲秀眉微蹙,她不知道“饿鬼”这个形容到底是嫌弃还是爱称。
而江至晚很给面子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同时他的鼻翼轻轻抽动,心里有些疑惑。
“有那么香?”
“可是我觉得普通?”
“甚至,还不如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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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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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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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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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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