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普兰可能被阻挡在半决赛门外,高文麻烦托比亚斯多申请了一张球员包厢通行证,给普兰备用。
不过,没有派上用场,普兰在汹涌人潮之中依靠自己的毅力成功排进队伍,并且买到了一张入场券;却没有想到,峰回路转,那张通行证在比赛结束之后派上了用场,惊喜登场,杀了高文一个措手不及。
高文,停下了脚步,看着静静站在那里耐心等待的普兰,纷乱而汹涌的心绪就这样缓缓沉淀了下来。
“伙计,精彩的比赛。”
“上帝,你今天的表现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无与伦比的一段征程。”
来来往往之间,恭贺声与祝福声在耳边熙熙攘攘地萦绕着,高文用自己的赛场表现征服了中央球场里里外外的观众,同时又用自己的场外魅力赢得了全英俱乐部的尊重,竞技体育并非只有胜利值得歌颂。
但此时,高文却没有心思应付眼前这些喧闹,心神始终维系在普兰身上。
然后。
普兰捕捉到走廊里涌动的嘈杂,一个转头,就看见了高文——
他始终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嘴角轻轻上扬,目光柔和,与来来往往擦肩而过表示祝贺与安慰的人们颌首示意,全然没有球场之上的张扬与锋芒,就好像一个邻家大男孩一般,青春气息就这样漫溢出来。
温和,平静,却不失阳光。
可是,普兰能够捕捉到高文身上的疲倦和失落。
也许,他的嘴角和眼睛始终保持笑容,但那种淡淡的落寞却悄无声息地从眉宇之间流露,轻盈地落在肩膀之上,下颌与肩膀的线条投射下浅浅的阴影,小心翼翼地隐藏着那些苦涩与低落,似乎一碰就碎。
脑海里,不由就再次浮现刚刚赛场上的最后一幕——
高文脱掉鞋子,恋恋不舍地用脚掌去感受地面,低垂头颅,细细地慢慢地将这片球场的回忆珍藏起来。
她知道,她全部都知道,即使竭尽全力,即使毫无保留,即使燃烧殆尽,即使明知道自己已经达到极限就应该没有遗憾地坦然接受结果,却还是不甘心不舍得,那些苦涩的背后,是倔强也是渴望。
从罗兰-加洛斯到温布尔登,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却必须面对两场如此接近又如此惨痛的失利。
这不容易。
现在,任何言语都无法带来安慰,因为道理非常简单,但生活却要复杂许多,只有时间才是唯一良药。
普兰想要给高文一个拥抱,陪伴高文面对风雨迎接挑战。
于是,她就这样做了。
迈开脚步,主动迎前,却没有着急,而是耐心等待其他人打完招呼,最后,终于轮到她。
普兰微微扬起头,细细打量着高文眉宇之间的落寞,眼睛和眼睛碰撞在一起,她就看到高文展露一个笑容,眼底流露出一抹温柔,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但这一次,普兰抢先一步,踮起脚尖拥抱住高文。
“艾米莉……”
高文才刚刚呼唤出声,后面的话语就停顿住了,感受着拥抱将自己包围。
伪装的盔甲,就这样一部分一部分地,慢慢卸下。
高文也张开双臂,拥抱住普兰。
一点、一点地,将积郁在胸口的浊气长长地倾吐出去,世界就这样安静下来,那些嘈杂那些喧闹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
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双臂悄悄收紧,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眼前的柔软与温暖,身体的重量完全倾轧下去,支撑住身体。
肩膀之上的沉重,缓缓消散。
普兰能够感受到层层叠叠扑面而来的重量,她用力打直膝盖挺直腰杆,就如同拐杖一般支撑住高文,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越来越明亮也越来越坚定,仿佛赛场上战斗到底的高文。
喧闹,依旧在汹涌,却已经不再重要——
“噢,小武跑哪儿去了?”
高弘礼粗粗打量了一圈,并没有在熟悉的地方看到儿子的身影,不由嘟囔起来。
然后,江彦云就看到了。
江彦云看到了高文的背影,浑身疲惫伤痕累累,卸下盔甲卸下包袱,再也没有平时一贯的坚强阳光。
其实,她知道,高文懂事,不想他们担心,所以什么事情都自己扛自己顶,即使是在桑普拉斯和阿加西他们面前,也很少很少显露自己的脆弱,作为整个团队的核心与支柱,高文早就明白自己的责任。
但是,她也知道,高文只有十九岁,再坚强再懂事,他也依旧是一个孩子,承载着别人所无法想象的重担与压力,就连他们这些“旁观者”都能够感受到排山倒海无处不在的压力,更何况是高文自己呢?
大部分父母都希望孩子能够尽快懂事独当一面,但江彦云却希望高文不要那么懂事,偶尔胡闹一下偶尔脆弱一下偶尔孩子气一点也没有关系,偶尔耍脾气说不想训练,偶尔因为输掉比赛而郁闷伤心。
江彦云只是想告诉高文,你已经做得非常非常好了,真心。
看着眼前流露出些许脆弱的儿子,江彦云的眼眶就不由微微泛红,刚刚赛点结束的那一刻竭尽全力压抑的情绪,现在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控制住翻涌起来;但心疼的背后,还有一些欣慰。
“啊!”
高弘礼也注意到了高文,毕竟,那个身高那个块头,在任何地方都非常显眼——
“小武!”
高弘礼才刚刚呼唤了一句,江彦云就扯了扯高弘礼的手臂,用眼神表示制止。
高弘礼不理解。
江彦云不得不解释一句,“给小武一点时间,也给小武一点私人空间。”
慢了半拍,高弘礼才注意到高文怀抱里的那个娇小身影。
此时,普兰正好面对着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也能够看到那个女孩眼睛里盈盈闪烁的朦胧泪光,还有隐藏在泪光里的坚韧与笃定,紧紧拥抱着高文,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高文,始终没有一点动摇。
高弘礼转头看向江彦云,用眼神投去询问视线。
江彦云依依不舍地看了高文一眼,但还是深呼吸一口气,拍了拍高弘礼的手臂,“我们去找皮特他们吧。”
没有留恋地,江彦云就拉着高弘礼转身离开,迎面就看到携手而来的桑普拉斯和阿加西。
桑普拉斯眼眶微微泛红,似乎刚刚大哭了一场,脸颊之上的感慨万千难以用语言简单描述。ωωω.χΙυΜЬ.Cǒm
江彦云主动迎了上去,微微打开肩膀,也重新恢复了一贯的坚强,再次展露笑容,“皮特,你还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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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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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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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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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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