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力能捕捉到的事他都捕捉到了,但判断却是出现了错误。
既不是来自藏剑阁,也不是来自剑冢,那还有谁能培养出这样年轻的剑道天才?
很想把这答案弄清楚。
偏偏又知道再问下去,林无道不会再多说。
身为局外人,看到了一出最精彩的戏,偏偏台上的戏子超出了“戏子”的概念。
这不正是这世界的精彩神秘之处吗?若都按部就班,那这剧戏还有什么可看的?
想到这点,洪嵘不由得释怀一笑,连说两声好:
“好,好,这才是一出好戏,老夫不再多问了,相信日后自然会看到你俩精彩的演出。老夫姓洪,名嵘,往西南方向走十公里左右有一座白雀山,老夫就在山中野居,哪天小兄弟若是有闲情逸致,不妨到老夫茅屋中聚一聚,刚好老夫还有几瓶好酒,到时喝个尽兴。”
林无道认真施礼,自报家门道:
“晚辈姓林,名无道,之前多有得罪,望老前辈不要计较。承蒙老前辈恩情和盛情,晚辈铭记在心,若有机会,必定登门拜访,老前辈有酒,晚辈刚好会炒几个下酒的菜,到时不醉不欢。”
这哪还是先前那个狂野,敢挑衅唐霄贤,甚至敢叫板洪嵘的不羁小子,分明是狂野中有着同龄人难以企及的冷静,冷静中又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深邃,深邃中却又有着不该有的狂野。
洪嵘深深看着林无道,就像看到了一件他这一辈子难以看到的艺术品一样,眼神间满是欣赏和感叹。
他轻轻扶起施礼的林无道,说道:
“以老夫活到这把年纪的经验,以及所看到的事实,绝大部分都是:道阻且艰,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但同样也有一个事实,尤其是在武修界,十万个人中,有99,999个人,都是断送在途中,十万难出其一,即便是这其一,又会断送在另一个十万中,武修世界,浩瀚迷离,没有人知道尽头在哪里,老夫只希望,你能带着今天这样的心态一直走下去,成为那不可能的可能!”
不可能的可能,那会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林无道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
就他目前所认知的来说,很多绝世高人的修为实力,已经让他感到难以呼吸,比如眼前的洪嵘,比如唐六甲,比如袁红衣的师傅何老何猷,比如三更不归人、红荒女帝、西域边陲之王,还有那个年纪轻轻的风筝误,以及李有道等等等等。
哪敢去奢想成为不可能的可能,不过是逆流而上,不愿意屈服于命运而已,至于能走到哪一步,大概就是他再也走不动了而已。
当然,这些没必要说,说了也没有意义。
而洪嵘说完这话后,再也没有说下一句,转身便走,自主结束了这场谈话。
等他走回到原先的场间以后,不知道他和唐霄贤说了什么,随即便上马,独自离去。
嗯,沿原路走了,不再是去烈火宗。
后来林无道从宋平安嘴里得知,洪嵘走之前和唐霄贤说了一句:
“你答应的事就要做到,不要再为难他们,若你违背诺言,老夫势必出山,到时,即便你老祖宗护你,老夫也可以取你项上脑袋。”m.χIùmЬ.CǒM
要是局中人说这样的话,这是何等的霸道!
相当于是给唐霄贤下了通牒,哪怕他老祖宗是唐六甲,一样难以阻拦洪嵘!
是不是意味着:洪嵘的修为实力可比唐六甲?
而洪嵘只是一个局外人,此时说出这话,无疑是给了林无道一张护身符,至少在唐霄贤面前是。
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洪嵘弃下唐霄贤父子离去,说明他已经不会再管唐霄贤的事。
唐霄贤本是指望着洪嵘帮他挽回,结果却落到了这般境地?
能忍下吗?
不能忍又如何,洪嵘已经走了,他父子俩还不愿意罢休的话,便是父子两面对林无道和宋平安。
儿子不能指望,要他一个人面对林无道和宋平安,胜算又有几成?
所以,不管唐霄贤是怎么想的,都只能眼看着林无道三人离开。
说句实在的,若不是唐六甲的原因,林无道真不会就这样放过父子俩……
可不,父子俩想杀他们,难道就不能反杀父子俩吗?
而直到林无道三人背影消失后,唐烁都是远远站着,压根不敢上前和他父亲说话。
回想起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惹出来的,把自己坑了也就算了,现在还拽着他父亲的脚踝拖进了黄土里,哪还有胆子说什么。
唐霄贤的心情只怕也要用好几百字来形容,背一下子都弯了好几分,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看上去比他老祖宗唐六甲都要老了。
人生就是这样,顺风顺水的时候,抬起头就是气势,不爱说话在他人眼中是深邃,穿着随便在他人眼中是自在,言谈举止间都是成功人士的气度。
而人生急转直下、不如意的时候,抬着头就是傲娇,不爱说话就是木讷,穿着随便就是邋遢,一言一行都是失败者的气息。
就眼前来说,与其说是林无道挫败了唐霄贤的自信心,还不如说是唐霄贤把自己的自信心玩没了,再也难以找到以前的那种人生态度和自信心。
父子俩就在原地杵着,仿佛抬脚走出一步都像是要迈过一座大山一样艰难,人生的路突然间就这么难走了,不知该去何方,不知身在何处。
就这样僵硬静默了十多分钟后,忽然有道声音打破了沉默:
“下面可是唐霄贤、唐烁?”
下面?
还别说,声音真是从上面传来的,也就是空中。
空中怎么会有人声?
父子俩惊讶抬头,我勒个去,上面真有一个人。
是一个女子!
年龄不大,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面容新秀,虽然不是那种看上去便会惊为天人的绝美女子,但眉目和神色有着超然于世间的不凡。
更何况她此刻在天上,俯视着父子俩。
准确来说,她是坐在一只白鹤上,白鹤悬停在空中。
白鹤体形大得出奇,身上白色的羽毛亮得发光,左右翅尖的几片黑色羽毛像点缀。
最奇异的是,它脑袋上长着“冠”,就像公鸡的冠一样,本不该出现在它脑袋上,此刻却如带着一顶王冠。
这女子就是侧身坐在白鹤背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无声无息,仿佛穿越时空而来。
即便是唐霄贤,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画面,第一时间便意识到这白鹤绝不是凡物,可能是灵兽,神兽,或者仙兽。
当然,最后面这种可能几乎不可能,哪有仙兽会让一个年轻女子坐在背上的?
再者,仙兽只是在传说中,是否真的有,还是一个未知数。
但肯定是灵兽或神兽之一。
不管是哪一种,都已经不凡了,也足以证明这女子的身份不简单。
下一秒,唐霄贤想到了一个宗门:坐骑是白鹤,再加上这气质不凡的女子,以及那捆绑秀发的那抹紫色绸布……
脑海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下意识问道:
“莫非你是紫霄?”
紫霄!
凡是那些喜欢酒后谈今论往,喜欢闲余八卦的人,嘴中肯定提到过这个名字。
因为宗门世界里流传着一句话:红衣本为奴,紫霄在仙鹤,剑冢现白灵,青衫已疯魔!
这话就是说的四个人:袁红衣,紫霄,白灵,陆青衣。
最前面和最后面一个,林无道已经见过了,难道眼前的真是紫霄?乘白鹤而来吗?
是特意来找唐霄贤父子俩的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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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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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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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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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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