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混杂交错的人声。

  是有人起来查看情况了。

  女青也从马车中坐了起来。

  听那声音和言语间的称呼,女青料想应该是那美公子出了什么事,而此时呼救的正是他的仆人。

  果不其然,一打开马车窗,女青便看见好几个人举着火把往美公子的帐篷那边去了。

  陈领队和方娘子也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因为他们的帐篷距离马车很近,所以女青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方娘子道:“呼救声是从言公子帐中传出来的吧,夫主赶快去看看,可别出什么事!他瞧着是个出身高贵的,若真是在夫主的车队遭了难,只怕日后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嗯,我这就去看看,你先不必担心,看好孩子即可,赶快进去吧。”

  陈领队很快离去,女青也没有再多看,不过这一时半会她是睡不着了,她也想知道方才外头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是有蛇虫鼠蚁或是猛兽出没,还是有歹人贼匪趁夜摸了过来。

  若是遭了贼匪惦记,估计大家都要睡不安稳。

  不过她觉得遭遇贼匪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

  若真是来了贼,那美公子的仆人多半会喊‘救命啊,杀人了,快来人救救我家公子’,而不应该像刚才那样。

  正胡思乱想着,陈领队忽然回来了。

  女青听到他与方娘子说话:

  “我放在枕头下的匕首呢,拿过来给我。”

  方娘子受惊:“夫主要匕首做什么,言公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说是一觉醒来忽然腹绞痛,又呕吐了几回,要去寻医。可这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天又黑成这样,如何去寻医。此处到下一个集镇,少说也要一天的路程。给他放点血试试吧,如今也只能这般了。”

  “也是,此刻是没法子去寻医了,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就干等着那也不是法子。给,匕首。”

  方娘子话音才落,紧接着传入女青耳中的便是陈领队大步走开的声音。

  这下女青却是有些坐立不安了。

  放血她知道,幼年时家中大父和大母还在世之时,她就经常听大父和大母提起他们小时候巫医盛行的事。

  很早以前,医术并不盛行,天下多巫医。巫医并不著书立说,行医时所用药材也不过寥寥几种。

  而放血,就是巫医治疗的一种比较常见的手段。

  此种方法有时确实是能救人一命,比如病患被毒蛇或者是毒虫咬到。

  但更多时候,这样的治疗方法都是被错用或者是滥用的。不用正统医术对症下药,便就无法根治病患的病症。

  如今陈领队还未弄清楚那位公子究竟为何腹痛呕吐便就要去给他放血,实在是不妥当。

  思及此,女青再一次坐了起来。

  她本就是和衣而睡、穿戴整齐,如今一跃便就跳下了马车。

  不多时,她便来到了那美公子帐前。

  有人见她也过来看热闹,甚至还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了一点位置。

  帐前有一堆篝火,帐内两人举着火把照明。夜虽暗,但已经足够看清帐内的情形了。

  此时陈领队已经准备好了匕首,但那美公子显然是腹痛难忍,仍满头大汗地在地上不停翻滚。

  陈领队便让那美公子的仆人动手将他按住,准备给他指尖放血。

  可仆人才刚将美公子制住,美公子哇一声就呕吐了出来。

  他仰面被仆人按着,吐得又急,一下就被呛住,剧烈咳嗽了起来,秽物喷的他身上四处都是。

  陈领队见状,便停下了替他放血的动作,立刻弯腰将人扶了起来。

  “这样按着不动也不行,这秽物很可能令他窒息。言公子,言公子你快将口中之物吐出来。”

  可此时的言公子早就被疼痛折磨的几乎失去意识,根本就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女青便是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她看出来了,陈领队是一心想救人的,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选用放血的法子实在也是无奈之举。

  她便上前道:“领队,我略懂些医术,让我来替言公子看看吧。”

  “你懂医术?”陈领队大惊过后又大喜,“请速速上前来。”

  陈领队说完,女青前面的几个男子立刻主动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美公子的仆人亦求道:“求女娘救救我家公子,小人不胜感激。”

  女青看向那仆人:“领队说的没错,公子口中秽物极有可能令他窒息,先令他吐出吧。”

  “好,好的。”

  仆人应着,忙又压下了自家公子的背。

  美公子哀嚎了几声后又哇地吐了出来。

  不过此时他腹中已空无一物,只吐了些黄水出来。

  这一下吐出来之后他好像好受了些,一下便倒在了仆人身上。

  “痛,好痛,痛死我了。这是在哪里,可有寻到医士来?”

  女青见他头脑和口齿已然清晰,便让仆人扶他在被褥上平躺下。

  随即她便伸手探向他腹部。

  这一按,便发觉他腹部肿胀,且一碰他就叫痛。

  “那此处呢?按下可痛?”见他有反应,女青便换了一个地方按压。琇書網

  美公子还以为是仆人替自己寻到了医士,不料却听到一个女子问询自己的声音。

  他挣扎着抬眼看了看:“怎么是你这妇人?”

  女青不与他计较:“想好就回答我的问题。这里痛吗?”

  美公子实在是痛难自抑:“痛,非常痛。”

  “那这里呢?比方才如和?”说话间,女青的手指来到了美公子的脐周。

  才刚按下去,美公子额上便大汗淋漓:

  “痛痛痛,这里更痛,别按了。我错了,那日是我不好,说话不堪入耳,你别放在心上,也别再按了。”

  “……”女青这还是第一次给一个陌生男子看病,而且还要伸手在他腹部按压,本就不太自在,不料他竟然还口不择言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话还没说完,女青就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周围众人的探寻目光。

  不过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打算将这些放在心上。

  这世间医士多为男子,男子在给女子看病的时候也是要望闻问切的。

  如今不过是换了个位置,她虽然称不上是一名医士,但作为这里唯一一个懂医术的人,这般为男子看病也属寻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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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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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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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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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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