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来‘请’平王殿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这可是陛下的旨意。
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但却也不敢距离赫连觉太近。
“殿下,陛下有请,此刻正在宫中等您,劳烦殿下随我们走一趟吧。”
“不去!”赫连觉自棺材旁直起身,冷漠的眼神中透着癫狂,“没看见我正在忙吗?你回去告诉我父皇,就说我疯病犯了,等我好了,自会进宫请罪。”
“这……”黄内室看看了身后的桓氏众人,他们离得也太近了些。
不得已,他只好又战战兢兢上前几步来到了赫连觉身边。
低声道:“殿下,这样恐怕不大好吧?陛下这次是真的很生气,连太子殿下也一起骂了。您就抽空去一趟。陛下向来心疼您,骂您几句或者最多打您几板子,您这不是就又可以回来了吗?”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赫连觉身上暴戾之气陡然增长起来,“我不去,我让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复命!”
“殿下,这可是陛下的、”
黄内侍是夏皇帝身边的红人,平日里除了夏皇帝,就再没人敢这样对他大吼大叫了。
赫连觉忽然凶他,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的。
不过还不等他抬出陛下来压赫连觉,石禄就凑了上去。
“黄内侍、黄内侍,来来来,我们借一步说话。这个……方才我们殿下也说了,他、他、唉!他就是突然犯了疯病。这人生起病来可不是自己能掌控住的,尤其是疯癫之症,我想陛下听了之后也是能够谅解的。”
黄内侍半信半疑,这平王殿下自从死了个爱妾之后,确实行事疯癫了不少,难不成是真得了疯病?
他压低了声音问道:“石将军所说可是真?平王殿下他难道真的是?”
“唉!也只是偶然。全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们平王殿下是个痴情郎君。可能是今日情景令殿下想到了昔日的旧爱,难免心中抑郁,行事放荡不羁跳脱了些。不过你放心,殿下的随行医官正在此处,马上就可以给殿下治疗,等殿下稳定了,即刻便进宫去。”
石禄怕黄内侍不信,还非要将符延扯过来。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符延只好硬着头皮扯了谎。
“是的黄内侍,我乃殿下的随行医官符延,以殿下目前的状况,恐怕是不适宜进宫面见陛下了,还请黄内侍代为通传。”
堂堂平王殿下,口口声声说自己得了疯病。
就连他的亲信们也都这般说,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连颜面也都不再顾忌。
这恐怕是,真是真,假亦是真了。
“那好吧,那我这便回宫去复命,诸位可要照顾好殿下啊。”
黄内侍回到队伍中。
桓氏族人只能瞪着眼睛干着急:
“就这般了吗?平王殿下不进宫去了?就这般了事了?”
“此言不妥。我等还是要进宫去面见陛下的,陛下尚未开口,你等如何就可妄下定论了。平王殿下如今心性不稳,你们也都是亲眼瞧见了的,还有何话好说。”
谁会把自己爱妾的尸骨埋在自家后院里,然后又在一年后的大婚之日将尸骨挖出来啊?他就是疯了。
黄内侍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待人走远了,符延便甩开了石禄扯着自己衣袖的手。
“你方才为何要那般说?”
石禄瞪大了眼睛:“那是我说的吗,那是殿下说的,我不过是与殿下站一边,殿下说什么我就是什么而已。你最后不也跟着打圆场了吗?”
符延一时间无言以对。
石禄又道:“你有什么不满直接冲殿下去好了。”
符延:“……”
“够了!符延过来看看。”
他们争执的时候,赫连觉早取出了棺中尸骨的脚掌部分。
下葬的时候是他亲手替尸体穿的鞋袜。
那个时候的尸体还未腐烂完全,骨头还未完全分离,鞋子也可以穿上去。
但如今,尸体早已化成一节节白骨,没了血肉经脉的相连,取出来便是一堆不成型的骨头而已。
他小心翼翼将这些骨头铺倒在长案上,叫来了符延。
“来拼拼看。”
符延依言走了过去,有些明知故问:
“殿下意欲何为,比对脚掌与青夫人的鞋履吗?但如今只剩白骨,早没了血肉,就算拼好了恐怕也是做不得数的。”
“先拼!”
“喏。”
不过当着赫连觉的面,符延是没办法动手脚的。
而这些白骨,他拼着拼着,便觉出了不对劲。
对于这些白骨来说,一旁放着的属于女青的那双鞋确实是偏小了。
这些骨头保存得很完整,若全拼起来,只怕是比眼前这只鞋子还要长,那么便就对不上号了。
思及此,符延便对赫连觉道:
“如果殿下的这个方法能证明这具尸体不是青夫人的,那么正如殿下先前所猜测,青夫人很可能是遇到了趁火打劫的人。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就算是落入水中不曾受重伤,那般饥寒交迫的,山中又多野兽,她一个弱女子难免会发生些意外。她衣饰华贵,又身穿着价值连城的金丝软甲,说不定正是有人起了贪心,夺走了青夫人的衣饰,抛弃了她的尸体。”
“那这具尸体又是被谁掩埋的呢?为何掩埋她的人没有取走金丝软甲这般贵重的东西?”
符延蹙眉:“或许,或许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越人刺客之一。当时那批刺客有男有女,不少人在打斗中摔落裂谷,也许她也是其中一个。许是她夺了青夫人之物,后又伤重而亡,被同伴掩埋。至今那个挟持着青夫人跳崖的刺客不也是一直没找到尸体么?”
说话间,整只脚的骨头也都拼接了起来。
符延手一顿,无声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只是看骨头都比女青的鞋长,更何况还长着血肉的时候呢?
赫连觉眉头紧锁,心中五味杂陈,兴奋的同时又有些茫然与不安。
“这果然不是她的尸骨,我真蠢。她有可能还活着对不对?可是她若还活着,一年了,为何不见她回王府来,连个消息也不曾捎带?她不知道我在掘地三尺地找她吗?”
符延深吸了一口气:“殿下,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恐怕不是青夫人不知道,而是早没机会知道。山中多野兽,尸骨也怕是再难寻了。”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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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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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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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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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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