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卧室在南面,从阳台能看到小区里的情景。以后的早晨,她再也看不到,来非弱微笑着走过了。那英俊非凡,气宇轩昂的意中人,就这样离开了她,并且是不辞而别。这些天,她一直闷闷不乐,像是错过了什么,像是与心灵深处最美好的事物,失之交臂。
他曾经吻过她,那是她的初吻,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个天台上过生日的夜晚。她早已把他写在日记里。从第一次看到他,请他为自家酒店换灯泡,到他在自家酒店吃饭时的彬彬有礼,帮忙端菜,再到每一次散步谈心,每一次见面时,他那会心的微笑,体贴的话语,乐观的生活态度,再到那一个天台的浪漫相约,再到那次零点时地下停车场里,他那勃然一怒,勇于出手的英雄气概。这些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她不止记录在日记里了,也已经深深烙刻在心里了。
她想到,第二天还要画那一个模特高小恭,他与来非弱相貌相同,身材,年龄,也都相同,就是发型不同,气质也比来非弱差了一截。爱屋及乌,她对高小恭有一丝同情,有一种“怜香惜玉”之情,也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她想找机会,试探着跟他讲几句话。
来非弱昨天在王老师办公室,拿到五节课400元报酬后,就出了学院,到外面的饭馆吃了饭。他回来就到住处——位于教学楼一楼,在各系的画室中间的模特休息室了。
来非弱为白天上课时出现的尴尬,而耿耿于怀。他是油画系,和雕塑系的模特,袁月兰是国画系学生,所以她从来没出现在他做模特的课堂上。她的突然出现,让他的心湖不再平静,起了波澜,失去了自制力。
暑假前三天,这次该死的人体素描比赛,汇聚了每个班的佼佼者,来参赛,让他猝不及防,让他如此狼狈不堪地,展现在心爱的女生面前。他感到无地自容,因为她不是陌生人,她是他心中所爱,她是他追求过的最美丽的白雪公主。他应该以整齐干净的装束,气宇轩昂的气质,受人尊敬的状态,面对她。而不是在画室里,以最纯粹,最原始的方式,毫无保留地,站在她与众师生面前。这让他以后如何再面对袁月兰呢?!
他在模特休息室里的卫生间,洗了澡,淋浴头洒下的水线,冲走了所有的烦恼。擦干身体后,他在休息室里的长沙发上铺上一张凉席,然后睡在上面。他想,明天一定要调整好状态,一定要克服袁月兰对自己的心理影响。无论怎样,他要记住,他现在是高小恭,他“不认识”袁月兰。
来非弱,以前到画室之前,不用做任何身心的准备,如今只因那,白衬衣,大辫子,一双春天的眼睛,让他防线崩溃了。当然影响他的,还有发生在“奢华之都”的点点滴滴,两颗青春的心曾为彼此加速跳动。所以,第二天,来非弱在到画室之前,在休息室的卫生间,独处了十几分钟,从身心上消除了影响因素。
像以往上站姿素描课一样,来非弱和王老师先进入画室,来非弱到帘子后准备好,将大小衣物叠放整齐。然后,他走出来,站在画室中间,王老师打量一番后,指出要抬一下头,两脚叉开二十五厘米站立,双手臂自然下垂,保持同昨天一样的姿势。wWW.ΧìǔΜЬ.CǒΜ
到了九点钟,十一位学生陆续进入了画室。来非弱看到,正前方近处的c位,画板前空着,是袁月兰没来。来非弱内心立即忐忑不安,她不会有什么事吧?不会在路上遇到事故了吧?她可不要出事!
正当来非弱为袁月兰担心的时候,画室的门开了,袁月兰气喘吁吁地进了画室,“王老师,不好意思,电动车扎胎了,迟到了八分钟。”
“嗯,没事,坐下吧。”
来非弱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他目视前方,由于身心准备工作到位,显得非常淡定,他想象着自己是一位圣洁的天使,想象着在蓝天白云间飞翔。他仿佛看到,在历史的画卷中,有许多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许多无家可归的光屁股的孩子。有拖着病体修筑高大城墙,而又不时遭受鞭笞之苦的苦力,有凄凄惨惨失声痛哭的失去丈夫的农妇……他有天使般的心灵,却没有神的力量,只能在内心哀叹唏嘘不已。
每半小时休息十分钟,休息的时候,来非弱躲到帘子后,穿上了浴袍。他没跟学生们说话,走出了画室,来到画室前的走廊里,扶着阳台栏杆望着寂静的校园。
袁月兰走出画室,也到了走廊的阳台前,扶着栏杆。她一开始离来非弱六米,后来靠近到三米,二米,一米。来非弱对于她的靠近,是无动于衷的,仍然看着校园里的操场。袁月兰喊了一下:“来非弱。”
袁月兰喊完,觉得自己喊错了,应该喊“高小恭”。但是她还是没好意思喊“高小恭”,因为他们相互不认识,再就是学生不能随便打探人体模特的身份信息,这是学院规定的。
来非弱仍然无动于衷。袁月兰问:“你认识来非弱吗?”
来非弱冲袁月兰摆摆手,回到了画室里,走到了帘子后面。十分钟时间到了,他把浴袍搭在帘子上,走出来,摆好跟以前一样的站姿。趁其他学生还没进屋之前,袁月兰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许是好奇心促使吧,她凑到来非弱跟前,摸了一下他胸前的白玉平安扣,仔细看了一眼。王老师说:“不要随便摸模特,但可以拿尺子量模特身体各部分,以确保画的时候比例正确。”
袁月兰像发现了什么,红着脸,手一哆嗦,铅笔掉在来非弱身后,她正好借捡起铅笔的机会,绕到来非弱身后。她捡起铅笔,目光在来非弱身后停顿了两秒,然后回到了位置上。王老师,看着袁月兰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放学后,袁月兰是走出校园的,她的电动车扎胎了,她要坐公交车回家。学校门口离最近的公交站牌一里路,她要去坐36路公交车,半小时一辆。她在等公交的时候,在想,那个白玉平安扣,真的和来非弱的一模一样,就连那一根挂平安扣的黑绳,系在一起的接头,都完全一样。
难道他是来非弱!不!如果是来非弱,他为何今天整体还算是淡定?来非弱是那么气宇轩昂,一身傲骨,怎么会接受如此站在师生们面前呢?更何况工作单上赫然写着,模特姓名:高小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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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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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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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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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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