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面红耳赤地听完了时玄清绘声绘色给他描述了一番他是如何放下礼仪身段的故事,羞愤欲死,一张脸红得滴血。

  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

  用膳的时候,太子还能跟时玄清打趣,不是后来食不言的尴尬静默了。

  “太子。”书房书架后的暗室里,一身黑衣的暗卫跪在地上。

  “如何?”太子悠悠喝了口茶。

  “皇上那边如您所想去查了,都是咱们一点点给出的引子,到最后也只会查到那个人身上。”暗卫站起身来回答道。

  “殿下,您为何不让我们直接给出证据呢?”暗卫是太子亲自创办的,唯独领命于他。

  “自己查到的,总比别人告诉的,更愿意相信些。”太子眯了眯眼睛,说道。

  “是。”暗卫低了头,“殿下,您身体到底……?”

  “无碍,不过是用了丹药扰乱了脉象而已。江太医到底老了。”太子把茶杯放回到矮桌上,“不过十一竟这般蠢笨,是孤没想到的。”竟会亲自拿着容贵妃的腰牌到内务府命人换了他身边的宫人,想来那个皇阿玛听到的时候也觉得蠢笨得可怜吧。

  “告诉底下的人,盯紧老五,这个好哥哥看上去聪明得紧呢。”太子笑了笑,说。

  “是。”像来时毫无声息一样,暗卫走的时候也没有一丝动静。

  时修祚站起身,绕出书房去,走到庭院中。

  最近江太医总念叨着让他多走走,恢复身体元气,洒雪担心他受凉,叫小丫头给他披了厚厚一个披风,领子滚了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衬得他面如冠玉。

  小丫头当即脸就红了,太子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转头看向整洁一新的庭院,轻轻呼出一口气。

  是的,太子的悔过信、重病、昏倒甚至是思维混乱地回到小时候,都是装的。

  悔过信上的泪痕是白水点的,重病是用了丹药扰乱脉象,昏倒是用了微量毒药,思维混乱也是精心排演的一场戏。

  他很早就知道,他这个皇阿玛有个心软的坏毛病,那些受宠些的皇子公主,无一不是极会撒娇卖乖看颜色的主儿。琇書網

  尤其是宸妃的十公主。这个皇帝最心爱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却体弱无比又患有心症,每每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皇上的时候,皇上就像喝了迷魂汤一样答应所有她和宸妃的要求。

  如今宸妃胃口渐渐大起来,以前不过是流水似的赏赐送进朝露殿,现在,宸妃似乎有意让皇帝提拔他的母家,她的兄弟们似乎在朝中都有不错的职位。

  但宸妃没有儿子,这是她最大的短板。

  而朝中林家的意向,似乎有意于十二皇子,时修霁。他的生母是成嫔,同样是个不受宠的嫔妃,有一张极其貌美的脸,连皇上钟爱的宸妃都越不过她去,但她性格却极其多愁,常常顾影自怜,整日以泪洗面。

  皇上着实不喜这性子,十二皇子的“霁”字就是希望他这个母妃能停下哭泣,但似乎没多大成果。

  成嫔的母家远在千里之外,父亲也不过是某个县的县丞,这样卑微的母家,的确很好拿捏,也难怪宸妃看上十二皇子了。

  “为什么,都要与我作对呢?”太子喃喃念叨着,掐下一朵花,随意捻了,扔在土里。

  离皇城千里之外,温南语正和众人跋涉在流放的旅途中。

  他们已经走了几个月了,如今总算看到了北漠的影子。

  众人已经精疲力竭,好在又温南语的暗中接济,众人才能安全到达北漠,且好歹一个人都没折在路上。

  越近北漠,老太太心里就越是慌乱不已,他们一行人运气好,温南语像是个小福星似的,摸鱼找果子打野鸡样样可以,队伍里的孕妇和小孩都被养得极好,但分开走的老三和老四,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祖母,您怎么了?”温代柔整日在老太太身边,察觉到最近几日老太太情绪不太好,便问道。

  “我担心你三伯和四伯……”老太太忧心忡忡地握着温代柔的手,看向北漠的方向。

  “祖母不用担心,三伯和四伯身边有官差保护着呢,哪能出什么事呢?”温代柔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手,宽慰道。

  “也是。”老太太虽这么说,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等到了北漠,众人顾不得休息,连忙到府衙里登记。

  府衙里似乎有人打点过,对他们从没有横眉冷对的,只是在查到没有一人折损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

  “流放的队伍我见多了,这没有一人折损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呢。”整理文书的小官开口道。

  众人连连应是。

  “我也不多说了,你们的地在沙林村,这是地契,收好了。”文官将一些材料都递给温龚良,“你们的税要比普通老百姓高一点,在三成,记得要按时交过来。”

  大昌的流放是将罪囚流放道偏远地区种地,不过需要缴纳比普通老百姓更高的税而已,不过温南语不是很在意,她种花家的种地基因在蠢蠢欲动了。

  “劳烦,我想问一下,温家的温其俭和温珉让有来报到过吗?”温龚良开口问道。

  “没有,最近只有你们一支过来这里。”

  “有劳了。”温龚良只好退下去,离开了府衙。

  众人便拉着车往将要开始新生活的沙粒村赶去。

  “老大,没有老三和老四的消息吗?”老太太问道。

  “没有,不过没有消息也好,说明官差还在他们身边呢,肯定没事的。”温龚良虽然也有些担心这两个弟弟,但还是安抚着老太太道。

  在天刚擦黑的时候,众人就赶到了沙林村。

  这里的村民不多,但在路边和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们看上去都笑眯眯的,似乎很好相处,温南语低下头。

  “漂亮姐姐,我以后可以娶你吗?”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扯住温南语的衣角,仰着头问道。

  围观的村民和队伍里的众人都一阵哄笑。

  “牛婶子,你家石头厉害着哩,还会给自己找媳妇儿啦!”村民们大声调笑着。

  一个头上裹着头巾的妇人几下把男孩抱走了,顺便笑着向温南语说:“哟,妹子,实在对不住,你就当没听见。”说着就抱着孩子走远了。

  倒是温曦很不开心:“三姐姐明明是我的姐姐呢。”小月儿摸了摸温曦的手,算作安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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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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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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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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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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