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买都买了,他们也就没再说什么,毕竟这是闺女的一片心意。

  但是夫妻俩经过今天的事情都有些后怕,还是忍不住要说几句。

  “欣欣,虽说你买的东西确实不错,但咱们家什么都不缺,没必要冒险和人交易。

  现在世道乱的很,外面坏人还是很多的,受骗是小,万一被人使坏举报了怎么办?

  而且那刘主任是什么人咱们都不知道,怎么能大大咧咧的和他说实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赵兰香轻声细语的叮嘱兰欣,怕自己话说重了让闺女难受,但这些话她是不得不说的。

  “妈,我知道了。”兰欣看着灯火之下那张忧心忡忡的脸,心里也有难受。

  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看来以后还是要低调些才行。

  沈伟民也不想一味的教育女儿,看她低下了头,就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明白了就好,不过欣欣买的茶叶确实不错,刘主任这么爱茶的人都觉得好,倒是很有眼光。”

  兰欣知道父亲是在安慰她,也配合着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

  一边的沈亦城还在摆弄着手电筒,那略有些泛黄,但比煤油灯明亮许多的光线照的客厅如同白昼。

  相比奶粉,沈伟民也对这个手电筒更感兴趣。

  赵云香看着父子俩的表情,轻笑道,“两个孩子还没吃饭呢,你想研究也等吃过饭以后再说。”

  她知道丈夫遇到感兴趣的物件就会看个没完,这点父子俩倒是很像。

  家属院的格子窗里几缕灯光映了出来,更多的人家要不就是摸着黑说话,要不就是早早睡下了,也是为了省点煤油钱。

  而在沈家,沈亦城把手电筒打开倒着往柜子上那么一立,就当煤油灯用。

  沈父看他新鲜劲没过,也就由着他胡闹。

  食堂带回来的青椒炒鸡蛋和土豆炖豆角,四个人就着杂粮饭一口一口慢慢吃的。

  饭后,赵兰香去厨房洗碗,不让兰欣插手家务。

  兰欣在厨房转了一圈,用药泉烧了一壶开水,然后回屋拿了自己的搪瓷缸子,还有沈父沈母和沈亦城屋里喝水的旧罐头瓶子。

  等水稍微放凉一些,没给人拒绝的机会,冲了满满几大杯奶粉。

  奶粉冲开后又甜又香,奶味直往人鼻尖里窜。

  “还是咱家闺女知道心疼人,我说不要,硬是给我们一人沏了一杯,你还别说,是跟麦乳精的味儿不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赵云香一脸满足,靠坐在床沿上,捧着奶粉小口小口的喝着。

  “欣欣是长大了,这几天脾气好了,也知道帮我们干活了,最重要的是开始她哥了,这变化也太大了,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沈伟民也跟着感慨。

  赵兰香开始还觉得欣慰,但听丈夫这么一说,心里反倒有些别扭。

  “你说闺女是不是在厂里受什么委屈了?她以前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连班都不想上了,除了这个原因,我还真想不出来是因为别的什么。”

  孩子耍小性子的时候,赵云香总想着她总有一天会长大,也就没有多加引导。然而孩子真到了长大了的时候,她却舍不得了。

  “欣欣虽然跟我一个厂子,但是厂房不在一处,我真怕她受了欺负也不吭声。我下午打听了,那些和她走得近的工友都没少说闲话,今天集体都被罚了呢。”

  越想越心急,赵兰香拉着丈夫的手臂问道,“你现在天天坐办公室,能不能给咱闺女也安排进去,不说挣多少钱,起码能在咱们跟前儿,不至于让人欺负。”

  两人一商量都觉得可行,赵云香又问道,“家里还有多少钱了?”

  办公室的文职工作抢手,不花点钱打点肯定是行不通的,他们也得提前做好准备。

  沈伟民从床头的柜子里找出来一个盒子,里面零零散散的几张存单是沈家所有的家底。

  “这些年给阿城看病花了不少钱,阿城每个月都要去复查开药也是笔大的开销,再刨去给欣欣的零花钱和日常的家用,还有一千六百多。”

  夫妻俩现在一个月加起来有将近90块钱的收入,但也只是近两年的。

  以前没涨工资的时候,一个月几块钱,日子也是拮据的很,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当时还有一阵饥荒年,粮食金贵,攒的家底都不够买粮的。

  “不少了,这也就是咱家人口少,我们两个又没有什么花销,钱才能攒的下来。”

  看见存款还剩不少,赵云香心里松快了些。

  双职工的家庭并不常见,他们一家四口要不是遇上伤病也没什么花销,因此才攒下了这笔巨款。

  有的家庭一家十几口,也是这些钱,有的挣得还没这个多,日子也是照样过。

  “先让欣欣在家玩一阵子,等玩够了咱们出钱打点一下,争取给她安排进办公室,买一个一般的文职工作大概是300块,咱还出的起。”

  赵兰香算了下账,又从存单里掏出来一张。

  “还有阿城的事,要是想娶亲,聘金聘礼和四大件要准备好,再打一个双人床、买个热水壶、红脸盆和一对痰盂。”

  就着门外照进来的月光,她细细的盘算着要买的东西,以及需要准备的票据,还有喜糖和酒等物。

  “我们给阿城娶亲的时候一定要多准备些实在东西,我暂时想不起来还要买些什么,明天也问问院里最近娶亲的人家。”

  沈伟民把妻子搂在怀里,想说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但感受着妻子也略显不安的情绪,还是没说出口。

  他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温声问道,“我们这几天就准备回老家吗?”

  赵兰香久久不言语,过了许久才轻声回道,“我看这次你就先别回去了,我回去看看情况,家里离不开人,欣欣和阿城都是孩子,需要有人看着。”

  “说什么呢,老家这么远,你要是想回去我当然要陪着你。我们两个都走,把孩子一起带上。”

  赵兰香低声道,“我是怕带着阿城回去不好,我们有七八年没回老家了,老家的邻居不知道他的情况。

  我怕再有人说些不好听的话落在他的耳朵里,刺激到他。

  这两天有欣欣在,阿城的情绪眼看着变好些了,天天高高兴兴的,脸上也有了笑模样,我真怕换个环境他又整日憋在屋里。”

  沈伟民听她说完也想了许多,想到老家有些邻居的嘴脸,他不得不承认,妻子说的事情很可能会发生。Χiυmъ.cοΜ

  “你自己回去也不行,我不放心,不如让欣欣陪你一起回去吧,她正好不上班,有这个时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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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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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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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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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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