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的凝重气氛,也仿佛是一种危险感应。
郑曲尺长长的、用力的呼吸一口后,转身便一头冲进了主军大帐内。
其余人面面相觑,彼此的眼中都疑存着一种极度不安与紧张。
方才郑副官的话已经挑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虽然成功吓跑了前来探路的斥候,但却可能并没有彻底吓退敌军,今晚说不定对方还是会来……
“怎么办?”
“我、我哪知道……”
他们问人、自问,但从对方那得来的反馈全都是对未来的茫然与恐慌,仿佛不久之后,天都要塌下来了。
这时,郑曲尺又突然从帐内钻了出来,她手上拿着一块长型令牌,并将其高高举起,而另一只手上则举着火把,对着令牌照亮。
她这一不同寻常的举动,引起了一众士兵的注意,纷纷看了过去。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我也不打谜语了,这就是六国试兵中至关紧要的苍玄令,倘若这块令牌今晚被别国夺走了,那则表示,哪怕等到世子殿下归来救援,邺国也已然是必输无疑。”
他们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郑曲尺手中那一块令牌,同时倒吸一口气,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这、这要命的苍玄令,怎么会在邺营郑副官的手中?!
他们都以为这样重要的东西,肯定保管在武功高强的世子殿下手上,毕竟他们邺营又不像其它国家一样,拥有那么强悍的实力能够镇守得住,说不准下一场一个“大波浪”袭来,他们抵挡不住,就彻底覆灭了。
邺军此时心凉了:“完、完蛋了。”
“若是被别人知道苍玄令就在邺营……”
光是靠想象,就能叫人窒息不已。
郑曲尺知道这件事情对他们的冲击有多大,她沉声道:“众将士听着,我展示出苍玄令不为别的,就是想告诉你们,我们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破釜沉舟之外,别无它法,倘若我们输了,便再也没有机会翻身了,邺国自此将彻底沦为六国笑柄。”
众人闻言顿时一哑,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事。
要说邺国将来会如何如何,谁还没私下设想讨论过,但像他们这种小人物,在邺国尚且还排不上号,说不上话,在七国又算得了什么,又左右得了什么呢?
是以,输与不输,笑不笑话什么的,只是会更加叫他们心灰意冷罢了。
郑曲尺放下火把,她又道:“可你们甘心就这样输了吗?曾经在你们眼中不可战胜的宏胜国、南陈国,不也败在了我们的手上,这说明只要咱们敢想,说不定连北渊国都能一并干下来!”
一众邺军一开始还认真听取,可后来听着郑副官越说越离谱时,人就呆了:“……”
一并干下北渊国?郑副官她还真敢想啊。
都是小人物来的,郑曲尺相当明白目前邺军一众的心态。
“你们别存侥幸心理了,都跟我出去看一看吧,你们会看到假如伱们不努力……会沦落到一种什么样的下场。”
郑曲尺也懒得“鸡娃”了,她知道小人物不像上层权贵们既要这样还要那样,得到的越多,思想便复杂,人性便越贪婪,他们这些普通人飘荡在乱世一如浮萍,苦苦追求的不过一个字——活。
活着,活下来,活好。
别的他们都可以妥协、忍耐,但一旦谁敢将他们心中唯一卑微的奢求都意图剥夺掉了,那他们就会让对方好好领略一下何谓“老实人的愤怒”。
领着一队邺军来到邺营壁垒的眼洞处,她叫他们朝外看着、等着——
——
巨鹿国这一次对邺营可谓是势在必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拿下,他们强势推出了他们引以为傲的三百张三弓床弩,打算一次性捣毁邺营外暗夜驻守的一众守卫。
让邺营全面崩盘,沦为散沙残营。
夜黑风高,天上还时不时扯闪链子,星月皆被乌云掩避,巨鹿国为求速成目的,并没有燃举火光,打草惊蛇,而是在估算好了的位置,布排好射击的队型,一声声振臂高呼,连贯而下,起伏高昂。
“射!”
若在白日,发射这般宏伟巨大的箭矢,且数量惊人齐飞,定然是蔚为壮观,这些箭支犹如郑曲尺所设计的标枪般粗大,那般远的距离加上高速发射,每一支都能够直接钉入到壁垒里面一半,或过半。
咚咚咚……
狂跳难止的心脏,在他们被满墙穿透的箭矢惊吓时,连连后退时响亮于耳畔。
冷汗顺势从鬓角处滑落下来。
方才若非郑副官厉喝斥退得及时,而他们动作也算闪避得快,指不定这下就跟壁垒一并给刺穿了,串成血葫芦挂那里……
仅仅是这么一想,他们就打了一个寒颤。琇書網
他们定睛一看,只见其箭矢以坚硬的木头为箭杆,以铁片为翎……
“这、这就是巨鹿国传说中……引以为傲的三弓床弩?!”柳柴嵇还算有些见识,其它人全都被巨鹿国这威力惊人的远程射器给吓傻了,唯独他还能说出些门道来。
郑曲尺本还沉浸在研究当中,一听到这话,赶紧转过头,严峻问道:“给我形容一下,你说的这個三弓床弩是个什么样子。”
其实柳柴嵇也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他父亲柳国公经历过一场与巨鹿国的战争时,回家以一种惊惧的表情讲过三弓床弩的事。
他说,这是一种威力极为恐怖的弩,将三张弓安装在床架上,以绞动其后部的轮轴张弓装箭,待机发射,其弹射力远远超过单人使用的擘张、蹶张或腰引弩。
郑曲尺静静听完后,没有说什么,而是快速跑到壁垒前,用力抽出一根弩箭,然后又赶回来。
“走!”
“走?!”
“他们若再射一轮,这不堪造的壁垒必倒塌,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当箭靶?”
说完,她就带着他们避开这片轰射区了。
远处巨鹿国的人射出一波弓箭,九百支箭,已是将邺营外那一片扎成个漏洞,但远远看去,好似犹存不少身影矗立不动,疑似吓傻了一般,连逃都不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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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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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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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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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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