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秀珍便早早地起来做了早膳。
三人用完早膳,按照原计划,林秀珍继续织布,阿宝照旧去放大黄牛,云泠......自便。
张茂的尸体她埋得不深,照现在这么炎热的时节,应该很快就会腐烂。
当日,张茂是打算自行回张家的,应该没有告知正在鬼河边劳作的下人。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夜,那些人应该已经发现他彻夜未归,也许该要回张家寻他了。
云泠沉思片刻,独自靠在阿宝家的柴垛边。
这柴垛堆的极高,就靠在木栅栏边上,是前阵子刘旺趁着夜色给林秀珍张罗的。
堆的极为结实,极为细密。藏人也极为......隐秘。
果然,未到午时,林子里便跑匆匆跑出一名张家的下人。
云泠眯着眼,勉强用神识跟着,看他一溜烟跑了张家白墙黑瓦的大院里。
不到半个时辰,一个张家人赶着马车上了官道,原来的那个下人又带了五六个张家人急匆匆地跑进榕树林。
午膳时候,云泠嘱咐道:“阿宝,下午就别出去了。若是无聊,你便帮着你娘亲分线。”
阿宝懂事地点点头。
待到黄昏时刻。
张家派遣出去的马车飞快地回来了。
不到片刻,有位长得与张茂极为相似,却更为壮硕的中年男子便趿拉着鞋子,敞开着衣裳跑来。
他的头发凌乱不堪,恐是从床榻上刚起的模样。
想来,这位就是里正张富德了。
只见他匆匆地进了林子片刻,又被人扶着出来了。
张家一行人敲开了阿宝家的大门。
“你是徐家的那个小子,叫,叫阿宝吧?”
见开门的是个小孩子,陆管家扯了一个笑容。
阿宝点点头,瞅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人,狐疑地问道:“你们是谁啊?”
陆管家望向机杼声传来的地方,温和地问道:“阿宝,就你和你娘亲在家吗。”
阿宝抬起头,天真地问道:“是的,你要找我娘亲吗,我去叫她!”
他一溜烟跑进了东厢。
陆管家退了两步,小跑到张富德身边耳语道:“这就是被徐子轩抛弃的母子俩,这里就他家住的离林子最近,要不,咱们问问他们有没有见到二少爷出来?”
张富德咳嗽了两下,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随便问问,不要声张。”他还不想让村民知晓林子里的事。
他怀疑张茂恐是嫌弃林子里艰苦偷偷溜了,说不定在镇上哪个销金窟里快活。
但是派遣去镇上寻人的下人回禀,二少爷常去的几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
他只好一边吩咐人继续去镇上转转,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新场子,一边亲自带人来看看。依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茂儿犯了倔脾气假意闹失踪这一出,也是常有的。
他这二儿子从小就不让他省心,这眼看就要成亲了,还没传宗接代呢,可不能让林子里的野兽叼了去。ωωω.χΙυΜЬ.Cǒm
林秀珍跟着阿宝出了东厢,看见院子里突兀地站着这些人也是吓了一跳。
“里,里正找我可是何事?今年的赋税不是还未到征收时间吗,我家的布还没成,今日还没凑齐银两……”林秀珍抖着声音问道,颇有些慌张。
云泠在柴垛里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很满意她的表现。
“林娘子,你莫要着急。今日不是来收赋税的,我们来是想问问你……”
陆管家的话音未落,张富德就已张口问道:“你们这两天可曾瞧见什么人在这林子里进出?”
林秀珍露出疑惑的神色:“啊,这榕树林不是不让进吗!”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想来一下又摇摇头:“我最近接了镇上织染坊的新活计,忙着赶工,没瞧见什么人。”
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自怨自艾地道:“我命苦,自幼失去双亲,成亲了又遭夫君厌弃。如今我们孤儿寡母在这村里,谁不嫌晦气,谁又会来看我们娘儿俩一眼?”
“里正,我家阿宝命苦,我这个当娘的帮不上忙只能求求你了。你行行好,让我家阿宝也上村里的私塾念些书吧。若是阿宝能像大少爷一样考取个功名……他日光耀了徐家门楣,我们定不忘你的大恩大德……”
张富德假意笑着,点头道:“林娘子,你放心,我会安排的。今日天色已晚,我便先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张富德出了阿宝家,原地啐来一口。
什么玩意儿,也敢肖想和他家大郎平起平坐,做她的春秋大梦!
云泠藏身在柴垛中,目送张家一行人离去。
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张富德虽然富,却无德,难怪会生出张茂这样的儿子。
她抬头望了望天边,一弯明月渐升。
再过个半个月,张茂的尸体就能腐烂得亲爹都不认得。到时候,阿宝和他娘就可以高枕无忧。
那时,就是她离开之时。
一连数天,张家人在林子里进进出出,一无所获。
那张富德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镇上没有张茂的踪迹,他常去的几处地方都言道许久未曾见过张二少爷了。
知子莫若父,张茂没去镇上定然就是在这榕树林里出了事。
这榕树林经他们张家几代人砍伐下来,也缩水了泰半,如今也不过堪堪几十里的大小,山中更无巨型的凶猛野兽。
这好端端的人,怎的就不见了?
张富德阴沉着脸,望着远处的村落。
他怀疑,是不是茂儿又调戏了哪家的小娘子,被苦主的家人扣住了。
那么,到底是李铁家,还是王陆家,还是崔森家……
一时间,他竟是毫无头绪。
云泠冷眼看着张家人的动作,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不曾想,又过了几日,出远门的张家大少爷回来了。
张富德抱着他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哀戚着哭诉了一番找不到张茂后,又愤然道:“荣儿啊,爹可等到你回来了,定是村子里有几个不省心地把茂儿给绑了,咱们这就去搜人!”
张荣木着一张脸,看不出悲喜,只是淡淡地道:“爹,凡事得师出有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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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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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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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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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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