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茗越城数千里外,有一个名唤夕雾村的小村庄。
酉时,夕雾村的上空炊烟袅袅,正是晚膳的时辰。
在村子的最后面,靠近一大片榕树林的角落里,有三间茅草屋。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童,从正屋里悄悄地探出头。
他望了望正在西厢忙碌的妇人,拎紧了手上的竹篮,沿着墙根偷偷地溜了出了大门,直奔榕树林而去。
不一会,那妇人做好了晚膳,朝着正屋喊道:“阿宝,吃饭了。”
见没有反应,那妇人抬脚便往正屋走去,嘴里还念叨着:“刚不是还喊着饿,生生要了一个馍馍去。怎得,这会子你不饿了?”
见屋内空无一人,那妇人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又出去玩了。这几天回来便喊饿,到了饭点却又不见踪影,真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她嘴里唠叨着,却还是用笸箩将饭菜盖住,自去了东厢房织布。
那叫阿宝的孩童,拎着竹篮熟门熟路地在榕树里穿梭。
不一会,他就到了一株大榕树前。
这榕树的树根差不多有一丈粗,树干巍峨。但是,其上的枝叶却是稀稀拉拉,并不见繁盛。
远远地望一眼,就会感觉这榕树好似死了一半,又活了一半,颇为异样。
阿宝四顾左右,发现没人之后,伸手去推干枯的树皮。
“嗤啦“一声,随着枯枝的摩擦声,大榕树底下出现了一个狭小的空洞。
阿宝敏捷地钻了进去。
大榕树根部一半的地方已被挖空,六尺见方树干豁口处,赫然躺着一位昏迷的女子。
这女子约莫十六七岁,闭着眼也难掩冰肌玉骨,清丽无双的好模样。
可惜,来人只是个八岁的小童,并不懂得怜香惜玉。
只见他扯着女子的手用力晃了晃,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弹了弹她的额头,见她依旧毫无反应的模样,嘟囔着:“都睡了半个月了,怎得还未醒?”
他叹了一口气,从竹篮里取出一只空碗。拿出一个小水壶,倒了五分满。
接着,他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米白的馍馍,一点点地撕成米粒大小扔进了水碗中。
等这碗水泡馍化成糊状的样子,他扶起女子的头,一点点地给她灌进嘴里。
“我娘说了,以后不给我馍馍当点心了。你再不醒过来,可真要饿死了。”阿宝恐吓道。
半碗水糊勉强给她灌了下去,阿宝起身自言自语地道:“我走了,明日再来看你。你可千万别死了!”
这是他每一日都要重复的话。
他重新将枯木恢复原样,急急地朝家奔去。
他娘亲一定还在等他吃饭。回去晚了,娘就该饿了。
阿宝走后,树洞中的女修依旧沉睡在黑暗里,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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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阿宝一早便去了刘旺家。
刘旺是夕霞村唯一的郎中。
“阿宝,今日不用放牛吗?怎么有空来找我?”刘旺笑眯眯地问道。m.xiumb.com
“刘叔,你有没有一些能醒神的药?”
“阿宝怎么了?”刘旺摸了摸他光洁的小额头,没发烧。
“刘叔,我没生病。就是我最近放大黄牛时,总有些昏昏欲睡。我想着要是能有药让我清醒清醒就好了,免得我一个没看住,大黄就跑了。”
“原来如此。”刘旺放心下来,继续摆弄竹帘上的草药,道:“恐是最近开春,春困秋乏。你还小正在长身体,睡得少了便容易困。你以后少出去乱跑,多睡会补足觉,自己便好了。小孩子家家,不能胡乱吃药。”
“哦。”阿宝有些失望。
“她”一直躺着醒不过来,来找刘叔拿药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可他一个小孩子,刘叔根本不当一回事。
见阿宝面露失望,刘旺指着墙角的薄荷草,哄他道:“若阿宝觉得犯困,不若摘些这薄荷草带着。困了闻上一闻,也能提神。”
“嗯嗯,多谢刘叔。”
阿宝蹲在地上小心地折薄荷。这薄荷草他知道,娘亲之前给他做水凉粉吃的时候,放了一些,吃起来着实凉意沁神。
希望对她有用。
那边刘旺见他小心翼翼地模样,颇有些好笑。
这孩子,一晃眼都这么大了。这些年,可苦了秀珍了。
他清了清嗓子,状似不经意地道:“这开春容易返寒,你出门记得多穿点衣裳,可别着凉了。不止是你,也要提醒着家里人一些。”
阿宝撇撇嘴,满不在乎地道:“刘叔,你放心吧。我娘成天在家织布,可没工夫出去。”
“......你这孩子!”
阿宝抬起头,瞥了他一眼,道:“刘叔,你好些日子不上我家去了。”
“嗨,我最近不是忙嘛。”
“再忙,吃饭的功夫总有的吧。前些年,你老上我家吃饭,可没说你忙!”
他也想去,也很想给这娘儿两搭把手。可这村里人多嘴杂的,总归不方便。
可这些,怎么跟一个孩子说得明白。
“你和你娘无病无灾,我上你家去作甚,不是晦气嘛。”
“刘叔,你是不是怕张婆婆和李婆婆他们说你?”
刘旺一怔,有些难堪地开口问道:“阿宝,你是不是听到她们乱嚼舌根了?”
阿宝点点头。
这些长舌妇!
刘旺蹲下身,望着阿宝清亮的双目:“阿宝,你还小,有些大人的事情,你还不懂。以后,别听她们胡吣。”
“刘叔,我不怕他们乱说,你怕他们乱说吗?”阿宝反问道。
刘旺失笑:“我自然也是不怕的。可是,我......”
我怕影响你娘清清白白的名声。
阿宝低下头,继续折着薄荷草。
“我那天把李婆婆她们说的话说给我娘听了。”
“你这孩子,何苦告诉你娘那些混话,平白惹得她难受!”
阿宝摇摇头:“我娘没难受。她说,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还说刘叔这些年对我们母子的好,她一直记在心里。只是......”
“只是什么?”刘旺着急地问道。
“只是不能耽误刘叔娶婶婶。刘叔,你要成亲了吗?”
刘旺摇摇头:“没有的事。”
李家婆子前些时候给他介绍了一门亲,被他婉拒。约莫那李婆子拿不到谢媒钱,又四处嚼舌根了。
阿宝眼睛一亮:“刘叔,那你想不想娶我娘?”
“咳,咳。”刘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他耳根子一红,轻声地问道:“阿宝希望我当你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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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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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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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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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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