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早已挤满了人群,不少孩童都提着花灯满街乱窜。
祈火节是北丘的年节,与大盛的春节类似。
主街的广场上,脸上画着花纹的壮汉,此时都穿着单衣,手里举着火把,此时正唱着本地的祝歌,大步迈着腿,摇晃着,摆舞着。
云华跟周斯年过来的时候,这里早已围满了人,街边的小摊上更是摆着琳琅满目的小摆件。
热闹的人群里,云华忽地就被挤散了,还没等她抓紧宣萝的手,身后便来了一带着面具的男子开始向宣萝发难。
周遭人群又多,宣萝一时根本施展不开手脚,而云华也在眨眼间没了踪影。
宣萝大骇,正准备奋力抓住那个面具男,哪知那面具男却忽然倒地,宣萝赶紧上前扯下面具,一看,早已七窍流血身亡,看来是早就服用了剧毒,这是死士。
等到周斯年跟宣墨赶来,宣萝已经抓狂,不管不顾的就准备冲进人群里。
还是周斯年带着些微怒道,“站住,你像无头苍蝇这般是想找到什么时候?”
宣萝神色难看的低着头,一时也不知该做如何打算。
周斯年脸色也很凝重,转头就跟宣墨吩咐道,“去,给这里的暗桩发话,就算动用宿城所有的暗桩,也要给我把云华找出来。”
“是。”
随着宣墨离开,周斯年也赶紧带着宣萝隐蔽进了人群里,要不然等到巡城的士兵赶来,他们还得惹一身腥。
只是周遭的人群似乎并没发觉地上的人已经死了,只是嫌他碍事的将人拖到了一边的小巷里,随后满城起舞的祈火节便开始了全民庆祝。
周斯年在人群里,盯着不远处看台上的少城主方鸿,一双琉璃眼的眸子里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随后便朝着宣萝吩咐道,“你去给方鸿递个话,就说云华被人掳走了。”
“是。”
随着宣萝离开,周斯年也寻了个远一点的摊前坐下,他知道,这里好歹是方鸿的地盘,有他的帮助,也能更快的找到云华。
摆茶的摊主是个七旬的老头,瞧着周斯年坐下,也给上了一壶白茶,一碟带壳的花生。
周斯年有些烦心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不一会儿的功夫,方鸿便跟着宣萝快步走了过来。
一见着周斯年就一脸鄙夷道,“哼,连个女人都护不住,你可真没用。”
周斯年眼里的寒气渐冷,瞧了方鸿一眼,语气冷冽的说道,“都抓了媚娘,居然还问不出幕后凶手,我看你倒是仁慈。”
“你...”方鸿气急,正准备回嘴骂上几句,正巧宣墨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随后只见宣墨神色很是凝重的附在周斯年耳边低语了几句。
随后只见周斯年就那么一脸冷意的直盯着方鸿,“你说...这是不是巧,我这手下追着那凶犯竟然逃到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好地方,也难怪你们一直抓不住凶手了。”
方鸿下意识的就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随即立刻警醒的问道,“在哪?”
周斯年一声冷哼,“城主府。”
音落,方鸿惊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脸上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可随即又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随后盯着周斯年冷冷的说道,“跟我来。”
因着是方鸿带路,所以他们很顺利的就进了城主府。
也是,谁能想到这宿城失踪案的幕后凶手就藏身在城主府了,这还真是应了那句,灯下黑啊。
门口的守卫一瞧着方鸿忽然回府,顿时还有些意外,一见着后头还带了些客人,还以为又是领了回院喝酒的。
连忙哈着腰便恭敬道,“少城主,您今儿怎么没跟城主一块在广场庆贺祈火节?那可是个大日子啊。”
方鸿眼角稍稍一瞥,神色淡然道,“滚,少在我这里打探消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的人,在敢往我跟前凑,我不介意抹了你的脖子。”
那守卫一听,吓得赶紧就趴在了地上,身子更是抖动的厉害道,“小的...不敢...小的对城主那可是忠心耿耿啊...”
方鸿瞧都懒得瞧他,一脚就将人踢翻了出去,随后便大步的带着人进了府内,直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等进了院,方鸿这才朝着暗处拍了拍手,很快便有一个身影极其敏捷的暗卫从黑处走来。
随后更是恭敬的半跪在地,“少城主。”
方鸿双手背在身后,也不敢多耽搁,直接奔向主题问道,“今日夜里,府上可有异样?”
见着那暗卫有些犹疑,方鸿上前一步,神色也冷了几分道,“西甲,你最好搞清楚你的主子是谁?若是只听我母亲的话,我不介意把你再送回外公那里。”
音落,西甲眉头一紧,也不敢再有隐瞒,赶紧如实说道,“少城主恕罪,今夜确实有异样,在...在东南荒废的旧院里。”
“旧院?那里不是关着许多被父亲休弃的女人吗?”方鸿眉头微皱的问道。
“没错,就是那里,只是不知为何,近半年那里病死了不少疯女人,所以便将那处院子封了起来。”西甲如实交待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随着西甲离开,方鸿的眉间就没松下来过,此时脸色更是难看的紧,朝着周斯年看了一眼,便道,“你放心,若是真在我城主府找到了人,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周斯年神色清冷,回眸轻瞥了方鸿一眼,淡漠道,“不必,我只要找到云华即可,其他的,与我无关。”
语毕,方鸿也不再耽搁,赶紧领着人赶去了旧院。
一路往旧院走来,确实越来越阴森怖人,不时便能听见女子哭泣的声音,又或是疯笑声。
府里的人无论谁听见这些,都自觉地晦气,断然是不会再往里走的,方鸿自己也是这般想的,若不是今日云华失踪,想来他也不会想到那凶手竟然会藏身于此。
到了旧院门口,斑驳掉落的红漆大门上,正挂着一把铜锁。
方鸿见状,正准备拔出佩刀砍断铜锁,哪知忽就看见不远处传来渐近的光亮。
直到看清来人,方鸿才神色不耐烦的呵斥道,“你来这里作甚?”
披着一袭白色狐狸毛的方煋,一双细长的眼角,轻带着笑意,倒是礼貌的先给方鸿跟周斯年行了一礼,这才缓缓道,“弟弟自然是奉了父亲的话,来请大哥去观礼。”
方鸿眉眼一挑,嗤笑道,“观礼?还真是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往年故意让我留府宿醉的是谁,如今倒是扮演起好弟弟的角色了,只可惜,老子不领情,给我滚。”
说完,便不再理会方煋,转身便准备砍了那铜锁。
忽然方煋又道,“大哥难道就不好奇你带来的此人是谁吗?”
方鸿头都没回,嘴上直接反击道,“是谁关你屁事,我的人,你管的着吗?”
“他可是燕王的嫡幼子,大盛的县公爷,大哥,如此?你还敢说他是你的人吗?”方煋一连将话说完,然后便一脸慵态的准备坐看好戏。
方鸿转身,神色也更加凝重了些,注目着眼前的周斯年,已经拔出的刀也慢慢指向周斯年,质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是燕北王的嫡幼子?”
周斯年倒还是一如方才那般冷峻,好笑的看了方鸿一眼,“我倒是不知自己何时有这么厉害的爹了,若是回了大盛,我一定得大张旗鼓的去京城,让皇帝给我正名,说不定我还真是燕王在外的私生子。”
音落,一旁的方煋倒是多了一层思虑,他对于周斯年的身份,只不过是曾经见过周斯年的一个商人所说,具体真假也并不可定,如今他特意告知。
一来是为了确认真伪,若他真是燕王的儿子,那倒是可以将此人和他大哥来个叛国的罪名,这少城主的位置,自然也就是他的了。
二来也是为了阻止他们进入旧院,里面的人他还不想这么快被人发现。
只是此时听了这厮的话,就是方煋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了。
更别说方鸿了,只见他朝着方煋冷哼一声,举起的大刀眼看着就要朝着周斯年砍去,却很快的转了方向,直接将那铜锁砍成了两半。
“住手,来人,将他们给我统统抓起来。”方煋眼见此举行不通,就要上前强行将人围了起来。
哪知方鸿一人上前挡在了护卫面前,随后朝着周斯年沉声道,“我挡着,你进去找人。”
周斯年径直朝着旧院走去,路过方鸿时,轻轻的说了一句,“多谢。”
随后便赶紧带着宣墨跟宣萝进了旧院,而门外的方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进去,而他带来的护卫却不敢跟方鸿硬碰硬。
而方煋本人却是不会武的,他自小身子骨就弱,一直都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别说是习武了,就是走路的时间长了,他都喘的很。
眼下他好不容易寻了个道长可以炼药助他恢复身子,他怎么肯轻易被人端了去。
周斯年他们闯进来后,便快步的到处各个房间翻找着。
此时的云华正被吊挂在西厢的一间屋檐上,手腕早已被割破,一滴一滴的血正滴落在下端放着的铜盆里。
不远处的一身穿道袍的道士,正拿了药材在磨粉,鼎炉里的火也烧的正旺。
只见这道士看着已经渐渐醒了的云华,笑的猥琐道,“小姑娘莫怕,这血滴下来不疼,你身子干净,这血啊,也纯洁的很,用来炼丹最是大补了,哎...就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等血滴干净了,就得扔进鼎炉里烧个精光,哎...能造福百姓,这也是你的大造化。”
云华此时因着失血早就昏昏沉沉了,意识也渐渐没那么清醒,只是嘴角却还是轻蔑的嗤笑道,“我呸,你个神棍,打着炼丹的旗子,不知道坑了多少钱财,还造福百姓,你先不嫌恶心自己。”
“哈哈哈...小姑娘倒是个明白人,老夫是道士又如何,我既从俗中来,便从俗中去,这黄白之物,再俗,老夫也喜欢。”
“砰...”
一声巨响,将两人的对话突然打断,只见之前在龙啸客栈当白脸小二的男子,此时不知被谁一脚踢飞了出去。
正好打在这间屋子的门板上,愣生生的连门板带人一块飞了进来。m.χIùmЬ.CǒM
那老道士一把白胡子气的老高,看着被打坏的大门,正准备出去理论,哪知就被一个身影极快的姑娘给一剑横在了脖子上。
随后在云华渐渐迷离的意识里,入目还是那个男子,一刀割下的绳子,随着身子落入熟悉的怀抱里。
云华闭着眼角,轻轻的模糊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的...”
也不知睡了多久,云华醒来时,只觉着整个身子都晃动的厉害。
随着眼眸渐渐睁开,才发现自己这是在马车里。
“你醒了?”身旁周斯年好听的声音传来。
云华幽转着身子,渐渐靠着车壁坐了起来,周斯年还很贴心的给云华塞了一个软枕靠在身后。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格上的纱帘,暖暖的打在云华的脸上。
车内,暖炉上的茶壶已经呼呼作响。
只见周斯年一双修长的玉手,提壶泡茶,云华瞧着自己面前的那杯,里面泡的竟然是参片。
云华一时好奇,不由的问道,“竟然是参片,这么大一片,肯定很贵吧。”
周斯年浅笑着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这才回道,“不贵,有心人送的,不吃白不吃。”
云华轻轻接过周斯年吹凉了一些的茶盏,愣了一瞬才道,“有心人?谁啊?”
“还能是谁?自然是那个多情的少城主了。”周斯年不以为然的说道。
“竟然是他!”云华说完,忽又奇怪道,“你竟然会收?”
周斯年冷哼一声,“为何不收?若不是他,你能受这么大罪,半条命都快流没了。”
闻言,云华一愣,半响才端起茶盏轻轻嗦了一口,“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周斯年细心的将云华耳侧的发丝挽到耳后,也慢慢的将那天夜里的事说了个大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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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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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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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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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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