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偏僻雅间中,蔡邕、孔融和申屠蟠并未察觉到外面大厅中的变化。
此刻,蔡邕已经取下腰间玉佩,轻轻搁在了徐干的情诗上。
徐家家世虽远不如蔡家,但蔡琰毕竟是改嫁。
且徐干此子,品学俱佳,相貌端正。
年岁又与蔡琰相当,也算是良配。
哪像那狂徒祢衡,才情和相貌虽略胜于徐干。
但恃才傲物,目空一切,品性上与徐干差的太多。
退一步来说,徐干虽家世一般,但勤学不辍,如此一来,若是后程发力,前途不可限量。
......
蔡文姬和蔡贞姬,都是他老来得女,最是宠爱。
可偏生他受党锢之祸牵连,半生漂泊,深感对女儿太多亏欠。
这也是蔡邕虽然乍闻此事,大发雷霆,此刻又不得不来的原因。ωωω.χΙυΜЬ.Cǒm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无法回头,蔡邕必须出面干预,选谁,须要由他来掌纲。
如今,也算是为女儿寻得良配,思及至此,蔡邕不由得略感欣慰,脸上也露出了一些笑意。
孔融见状打趣道:“蔡君此时才知文姬聪颖,不若如此,哪里能得此良婿啊!”
蔡邕板着脸道:“虽说如此,却是胡闹!”
申屠蟠也笑道:“既然良婿已定,蔡公便毋须烦恼了。我们不若平下心境,专注品评诗歌吧!”
孔融点了点蔡邕右手边的诗作,道:“还有什么可点评呐,当属这三首为最佳……依某之见,这相思嘛,当属第一,灵鸟第二,
情诗虽排在末位第三,却是天时人和。”
说完之后,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时,雅间门外传来叩门声。
有小厮又递进一首诗作。
申屠蟠笑道:“蔡君已择得良婿了,居然这个时辰还有诗作来,快些看看,说不得还有变故!”
孔融亦是笑道:“变故?难道还能有什么佳作?
若是真有才华冠绝之人,也不会到此时都籍籍无名,就算有些超然发挥,也是中上水准,难比这三首之精妙脱俗。
话说回来,写出相思那小娘却是让人眼前一亮,可令人前去邀请,我们太学说不得要多一名女博士!”
蔡邕也认同点头,不过本着对诗作的爱好,他还是接过纸张,平静看去。
只是才看了两眼,蔡邕便是长身站起,待到细细读完,双目已怔,手一松,诗作也飘落地上,正落在孔融身侧。
孔融一愣,低头朝地上的诗作望去。
其表情先是平淡,随后惊讶,但到了最后,又露出一丝苦笑。
申屠蟠见到蔡邕孔融二人表情,顿时好奇起来。
“文举,可是什么绝好的诗歌,快些念了吧,老夫心痒着呢!”
申屠蟠年岁偏大,眼睛已有些昏花。
前段时间又操劳写书,如今几乎无法看字。
孔融弯腰捡起诗作,偏头看了看蔡邕,见对方并未出言阻止,方才念了起来。
“睡了:
伫卧小楼风细细,望极夏愁黯生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郁图一醉,金戈铁马乐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琰消得人憔悴。”
……
申屠蟠虽然是以漆艺称博士,但漆艺只是爱好。
实际上这种技艺在主流观念中是减分项。
之前能被朝廷征召为博士而不应,可见其在经文诗赋上的功底也是极其深厚。
此刻,他细细品味着诗文中的意境,只觉清劲奇丽,文采风流中又夹带着一丝刚强。
只是通篇下来,似有一处不解,于是开口问道:“这首诗所述,亦是对意中人的思念,遣字用句颇为传神,甚至比相思更妙,意境也有过之。
毕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嫣消得人憔悴嘛!
可是……
这最妙的一句,却是老夫最不懂的一句!
‘嫣’字用在此处虽然美好,但却落了下乘啊!
既然是意中人,无论嫣与不嫣,都要思念才是,怎能如此浅薄呢。”
孔融:“......”
他又看了蔡邕一眼,这才轻声道:“此琰非彼嫣,是蔡琰的琰!”
“彩烟?彩艳?”
申屠蟠还在嘀咕,忽地发现孔融以目视蔡邕,这才反应过来。
是蔡琰的琰。
申屠蟠:“......这,这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啊!”
一时间,三人有些沉默。
孔融斟酌片刻,也提出一点疑惑:“诗确是好诗,只是这诗名《睡了》,实在太过突兀粗俗,不知有什么暗喻......”
......
“睡了:
伫卧小楼风细细,望极夏愁黯生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郁图一醉,金戈铁马乐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琰消得人憔悴。”
大厅之中,除去三个被叉出去的敷粉文士,剩下的不说文辞功底多么深厚,也都是胸有沟壑之人。
众人口中默念,再和前面评选而出的三副诗作相比,最后大部分目光落到了祢衡这里。
祢衡桀骜的表情,此刻变得有些难堪,口中喃喃:“这,这……”
和相思同样并无生僻词语,但意境却是更强,表达的思念之感也更浓烈,给人一种契合的圆润质感。
“好诗,好诗……”
徐干同样神色黯然,口中喃喃。
……
“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祢衡忽然发出一阵张狂的笑声。
他跨步上前,直接把挂在场中的灵鸟扯了下去。
“袁青州允文允武,诗词天赋有如天人,是衡浅薄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扬长离去,待走到大厅门前,忽地回头道:“徐老二,还看什么?快走吧!”
徐干闻言苦笑道:“老二?怕是我俩都抢不到这第二的位置了!”
阮瑀起身劝解道:“二位莫要自谦,正所谓文无第一,斗诗本就没有准则,只在谁更容易引起共鸣罢了。
正平、伟长,诗词方面你们已是登峰造......”
说到这里似乎也说不下去,改口道:“你们文采清奇,当今之世,已在魁首之列。
这《睡了》应是天上仙人所作,袁公子心有所感,才领会到的吧!”
两人拱了拱手,徐干洒脱的笑道:“输了就是输了!今日虽未抱的佳人归,但却见到如此诗篇,也不枉此行啊!”
祢衡也是洒脱笑道:“我等登高望远,自是知晓天地之宽阔。
本以为天之骄子,无非大儿孔文举和蔡伯喈,小儿徐伟长和祢正平也!如今看来,却是坐井观天!”
阮瑀:“......”
我在哪里?
他也不敢开口相问,毕竟祢衡辩才无双,他一问肯定是自取其辱......
“咯咯,听你说了半天的话,总算有一句中听的了!”
人群中,那名写出相思的女子学着文士的模样,甩了甩袖子笑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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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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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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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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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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