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袁谭更紧张的是管亥。
他深知这次如不能抱紧袁谭的大腿,以后将很难有这么好的机会摆脱贼人的身份。
即便乱世之中,有见识的人也不愿意做贼。
只不过想卖个好价钱罢了。
如黑山贼张燕,坐大之后不等朝廷招募,就主动派使者进京请求归降。
被孝灵皇帝亲封为平难中郎将,负责管理黄河以北山区里的行政和治安,拥有举荐孝廉的权力。
而他管亥,本就是大族出身,更是无比渴望摆脱贼人的身份。
眼看着张饶不愿意下马,管亥心生急智,大喝道:“大渠帅,你知道昨天进城的援兵是谁么?”
“天王老子俺也不怕!嘿嘿,某身上有天公将军下的符咒,刀枪不入。”
张饶大剌剌的骂道,“倒是汝,畏敌如虎的软蛋,白有七八万部众,连头都不敢露!
就让人家大大咧咧的进了城!”
“大渠帅若以为我是软蛋,可速去!”管亥冷哼一声,“援兵是车骑将军袁绍的大儿子袁谭!”
此话一出,不少人暗暗摸向隐藏的兵器。
张饶眉头一皱,眼睛微微眯起:“是这个瓜娃子,又怎样?!”
管亥继续喝道:“还有他麾下大将,张郃张雋乂!”
“啊!”
方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张饶一个哆嗦,弯下腰就要纵马调头。
“大渠帅,汝这是畏敌如虎么?”
管亥的目光一直在张饶身上,见状出言讥讽道。
“嗯,嗯!”
张饶有些尴尬的直起身子,霸气侧漏的环顾四周道:“哼,胡说什么,某只是听说张郃武艺高强,见猎心喜,想和他比试一番而已!”
“原来如此,不瞒大渠帅,我倒有一计,可以大败袁谭,杀进都昌。
有胆子的,随我到大帐中商讨细节,没有卵子的,可以速去了。
依我来看,这濉水直通北海,不若直接跳进去,缩手缩脚的游到北海,当个千年乌龟的好!”
说完之后一甩袖子,带着身边众人,径直返回了大帐。
“管亥,你!!”
张绕脸色紫涨,有心想走,可这一走,在黄巾众中,威信何存?
而从他安插的探子汇报来看,管亥的大营除了多了几十个投靠来的生面孔,并没有什么兵员调动。
他们携裹民众,并不全是暴力胁迫,还有利诱。
比方说流民只要愿意加入他们,就有口粥喝,虽然不多,但能让人活下去。
饿殍遍地,为了一口吃的,投奔他们的流民并不在少数。
不单管亥,就是他营中,每日都要多上一些生面孔。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黄巾贼首们相聚,最担心的就是对方趁机下手,兼并他的部众......
在张饶的示意下,两队骑兵出列,绕着管亥的大帐跑了一周,这才返回。
见没有伏兵,张饶心中微定。
“你们就在大帐前,打起精神来,注意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汇报于某!
若是听到帐中有杯子摔碎,立即冲进去!”张绕安排好亲兵护卫,然后翻身下马。
“诸位,随某到大帐中,看看管亥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好计策。
若是能杀进这都昌城,别说喝酒吃肉,咱们也找找那北海王,给咱们封个相国百官当当!”
张饶带头,其他大小黄巾贼的贼首,都轰然跟上。
“俺要当个尚书令!”
“尚书令算甚,俺要当县令!”
“哈哈哈,好你个笨牛!”
“咋啦,尚书令能有县令大?”
一群人熙熙攘攘,推推搡搡着,热热闹闹的进了大帐。
留在原地的各个护卫亲兵,也大都翻身下马,有的把马拴起来,有的就牵在手中。
“哎,咱家大渠帅那么厉害,怎么好像有点害怕那个什么张郃?”
有相熟的,也开始相互闲聊起来。
“你不知道?”
“快给俺讲讲!”
“张郃可是袁谭军中的大魔王,俺听人说长得身高一丈,腰围八尺!”
“滚,说真的!”
“去年咱大渠帅和太行山那边的黑山大王约好了汇合,结果走到渤海,碰到了杀神公孙瓒。”
“这个俺知道,大渠帅被打了回来,然后啸聚人马,打败了那个什么北海相!可这个和张郃有啥关系?”
“嘘,这个俺只和你说,一定不要外传啊!”
“那不肯定的,俺你还不知道,这嘴巴就跟城门似得,牢着呢!”
“其实那次,公孙杀神虽然厉害,但架不住俺们人多啊。
那几十万人,漫山遍野的,吓也把他吓死了。
大渠帅更是一马当先,杀得公孙杀神哭爹叫娘。
谁知道,公孙杀神手下有个大魔头单经。
好家伙,身高一丈,腰围八尺,使一根大棍子,长有六丈。
一刀就把大渠帅的长矛砍断,劈在了额头上。
大渠帅忍住剧痛还想再战,那家伙的大棍子就轮上来了!
一下子就扫倒七八个人,咱家大渠帅趴在马背上,打马跑了三十里才甩掉。
而且这个大魔王,还有一群手下,都骑着白马,拿着长矛,还会放箭......”
这人正说的精彩,不提防旁边已经聚起了一堆人。
有心急的忍不住问:“不是说张郃么,怎么净说单经了,和张郃什么关系!!”
“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容俺先卖个关子!!”
那个人还在摇头晃脑,早被心急的一把掐住脖子:“快说,俺最恨人话说一半,讲故事留悬念了!”
“咳咳!”
那人被勒的面色潮红,忙道:“上个月,单经,单经被那个张郃一刀,一刀砍了!”
“啊?!”
围观的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什么人居然能一刀砍了单经。
单经可是追着大渠帅打的大魔王啊!
......
管亥的大帐正中,架着一个土灶。
土灶上正烤着一头巨大的猪。
皮肤焦黄,吱啦啦的油水不停的滴到火苗中,香味沁鼻。
土灶不远处的火炉上,几坛酒正在加热。
看到这一幕,不少小的黄巾贼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就连几个大的贼首,也都眼露精光。
就算他们,也不能敞开肚子的吃肉喝酒。
管亥早一脸笑意的迎上来:“大渠帅,请上座!”
“管帅,某把话扔在这里,若是你真有办法,带着咱们兄弟进入这都昌城,就算让某听你号令都成!”
张饶一边走上座,一边瓮声瓮气的开口道。
管亥拱手道:“计策是有,关键要兄弟们齐心协力才行。
若是好像往常般一盘散沙,有便宜就上,没便宜就跑,再好的计策也没有用!”
“话俺说在这里,让俺拼命可以,让俺送死,俺可不去!”
“就是,谁手下儿郎不是命根子!”
其他贼首,一边说着,一边依次落座。
他们各自有多少部众,心中都清楚,一个个按照实力入座。琇書網
实力大些的,就靠近张饶和管亥。
实力小的就远一些。
众人入座完毕,有人上前切肉,有人上前分酒。
但见切肉那人手起刀落,先取了一大块焦黄的猪后颈,又取一块大下五花。
接着便有管亥安排好的仆从端走。
第一块肉,自然是给张饶,第二块则是给管亥。
另一边,随着切肉人手中尖刀翻飞,一块块的肉好似被掏出来一般,放在食盘上。
每一位贼首,都配了一名分肉的仆从,从切肉这里接过去,然后再用小刀切成小块奉上。
看着眼前这群仆从,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
张饶不由得感慨道:“管亥,你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吃个饭都搞出这么多花样!”
管亥笑道:“大渠帅,这都是大家族的日常流程罢了,等咱们攻下都昌城,把这些斟酒的,都换成小娘皮如何?”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张饶顿时大笑起来,其他贼首也都露出了意味难明的猥琐笑脸。
“不但要斟酒,还要喂酒才好!!”
“最好还要有跳舞的!不穿衣服跳!”
“磨磨唧唧的,若是俺,直接吃饱了带走,回帐里干活!”
“哈哈哈哈哈,你这笨牛,没有情趣!”
......
张饶待其他人吃喝,尤其是管亥吃喝之后,方才少少的意思了下。
然后问道:“管兄弟,吃喝归吃喝,你有什么好点子,先说说看!”
管亥道:“我在都昌城中有内应,可以趁乱打开城门。一旦咱们能抢占城门,都昌城岂不就是囊中之物!”
说着喝了一大口酒,吃了一大口肉。
“好!”
“管大哥,那还等什么,让人打开城门啊!”
有人叫好,有人疑问。
管亥露出一副你真是白痴的神情。
张饶示意那人噤声,然后问道:“说详细点!”
管亥道:“首先,我们要真的攻城,这样的话,才会让守军疲于奔命,内应才有机会打开城门!
其次,我们必须组织一支精锐的突击队,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冲进城门,并占据城门,抵挡住官军的反扑。
这群人,必须要是真正悍不畏死的勇士才行!”
张饶眉头紧锁,微微点头,若是真如管亥所说,这都昌城虽然城坚沟深,却也失去了意义。
“管兄弟,你需要多少死士!”
张饶说着吃了口肉。
这个焦香扑鼻,让他又喝了一小口酒。
管亥正色道:“说实话,我邀请诸位前来,就是这点私心。
有肉大家吃,但有狼也要一起打。
不能我一个人顶在前面,你们跟着吃肉喝酒。”
“嘿嘿嘿!”
“管大哥这说啥你,哪有这样的事!”
不少贼首干笑着,打着官腔。
管亥继续道:“我的建议是,大家都挑选精锐,凑成一支三千人的死士。
这些死士,由一人统一指挥,许以重利,隐藏于大军之中。
然后我们驱赶流民去填充护城河,同时建造攻城器械,四面同时攻城。
如此一天一夜,城中守军必然疲惫。
到时候,三千精锐趁机杀出,里应外合,夺下城门。”
闻言,不但张饶若有所思的嚼起了烤肉,其他贼首也都微微点头。
听懂的,自然发觉这个计谋,非常靠谱。
听不懂的,见别人都点头,自己也点头认可,不能让人发现自己听不懂。
管亥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然后举起酒樽道:“接下来,还望大家能够同心协力,打破都昌城!这一樽,我尽了!”
说完一饮而尽。
“尽了!”
“尽了!”
余下的贼首,也纷纷饮尽了樽中酒水。
旁边斟酒的仆从随即又给大家满上。
张饶咂了半樽,一双眼睛盯着管亥,心中不断的思虑。
管亥应该是有内应,不然的话,怎么会突然来围都昌。
要知道都昌城是北海国的治所,城坚沟深,可不是朱虚县。
管亥并未在意张饶没有喝完酒,而是继续的讨论细节:“诸位,我们今天边吃边定好细节,待午后回去,也好安排。
首先呢,我们要确定下,每个人出多少精锐!
其次呢,这些精锐由谁统领。
最后呢,就是攻城的顺序。”
“俺麾下加上男女老幼才八千,按最多出两个!”
“我拷,笨牛,你不是笨牛,你是铁公鸡啊!”
一听要出人,不少贼首激动起来。
管亥笑道:“兄弟们,咱们边喝边讨论!”
另一边的张饶也彻底放下心来,怪不得美酒招呼着,让大家喝多了,好多出些精锐。
于是,在一番争吵和拉扯中,众人的酒肉飞速的减少。
现场的气氛也愈发的热烈起来。
甚至有几个大嗓门的贼首还玩起了手势令(划酒拳)的游戏。
“哥俩好!”
“哥俩好!”
“六六顺!”
......
浓郁的肉香和酒香,从大帐之中飘出,伴随着嘹亮的手势令,不少亲兵护卫都咽起了唾沫。
有些人拿起怀中的干粮,吃了两口便索然无味的吐了。
“兄弟们,来吃点喝点!”
就在这时,管统引着百余名壮妇,端着肉汤迎了上来。
那大肉块,和油沫子,看的众人口水之流。
有几个头目还想管一下,手下那帮人早嗷嗷叫的冲了过去。
初春的季节,即便是中午,也难免冷峭的寒风。
在广场上站了这么久,很多人早已饥肠辘辘。
更何况眼前的是温热的肉汤。
“排好队,都有,都有!”
“每人一大块肉,干粮管够,先喝汤,喝完了再来盛!”
......
眼看着广场上的士兵们一个个吃的肚子滚圆,直不起腰,管统回过身,向大帐前旗帜下的一名士兵挥了挥手。
那名士兵点点头,随即叫道:“哎哟,这旗杆要倒了,快来帮忙啊!”
他一边叫着,一边用身子努力的去扶直歪倒的大旗。
看到这一幕,广场上吃饱喝足的士兵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管渠帅,天天吹牛吹的比天响,帅旗都立不稳!”
“哈哈哈,那个看守旗帜的小兄弟要惨了,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咱们先看一会!”
然而,大营中隐藏的一百多名精兵,开始悄悄的向大帐走去。
成了,袁谭眼神坚定,也向大帐走去。
“你想去干嘛!”
可他刚刚抬腿,就被斜刺里伸出的一个手死死的抓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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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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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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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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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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