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底沉冷的寒意,哪怕隔了那么远,也清晰地传达给了程杏。
叫她心惊不已。
对视不过一眼,程杏就慌忙低下了头。
不敢在看。
与此同时,谢钦也收回了视线。
他神情淡漠,气质矜贵,久居上位的威势锋锐逼人,一经释放,哪里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能承受的。
那双狭长双眸微微一转,被他扫过一眼后,所有的声音便立时止息。
教室内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没有人敢直面谢钦。
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待嚣张的学生都安静后,谢钦也未曾收敛气息,他撩起眼皮,淡淡开口,“我是谢钦。”
明亮的灯光聚拢在谢钦头顶,将他照耀得仿佛一尊神明。
而他长相原就无比俊美,肩宽腿长,穿着裁剪合身的高定西装,颀长身量精瘦而不失优雅。
一眼望去,斯文矜贵,禁欲又撩人。
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
叫教室内几乎所有女生都心跳加速,犯起了花痴。
谢钦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嗓音极寡淡,“从今天起,任职你们选修的妇幼保健讲师一职。”
语毕,他修长白皙的指尖捏着一根粉笔,转身在黑板上画了起来。
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了一张女性的内生殖器官图。
画完后,谢钦不疾不徐道,“今天,我们先讲一下女性……”
来上课的学生里,除了像程杏这种被辅导员偏爱,因课堂分不够提前选上的,大多都是医科类学生。
他们见惯了大体老师,对真人的裸体都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更何况是女性的内生殖器官图。
医科类学生不以为意,其他人虽然羞涩,但随着谢钦淡定自若地展开讲解,便也都逐渐沉浸到了其中。wWW.ΧìǔΜЬ.CǒΜ
而谢钦也不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妇科圣手。
他的讲解深入浅出,鞭辟入里,不到片刻,就吸引了门外汉程杏的注意力。
她认真地记起了笔记。
而讲课的谢钦,身为医生时的谢钦,身上那股如天山雪莲般高不可攀的气息,便趋近于无了。
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认真又负责。
程杏刚才看到他的恐慌,不知不觉就不见了。
她一字一句,在笔记本上写下谢钦的教导。
而谢钦,也慢慢地离开了讲台,边讲,边朝最后一排走去。
……
裴家。
灯火辉煌。
裴承处理完怀特住院一事,回到家时,已然过了平时的晚饭时间。
但裴家的餐桌上,依然端坐着两人。
裴承面色温和,扫过客厅没看到裴远,他摩挲了两下指尖,慢慢朝餐厅走去。
他从华贵的水晶吊灯下走过,踏上昂贵的羊毛地毯,穿过精致的博古架,站到了规整的长方形餐桌前。
“爸,妈。”
裴承脸上的笑意格外温和有礼,“我回来了。”
裴父坐在主位,闻声抬头瞧了他一眼,严厉训道,“怎么又回来这么晚?不知道我跟你妈在等你吃饭吗?待会儿自己去禁室反思。”
裴父裴启林有一张严肃的国字脸,他不苟言笑,行事一板一眼,对于裴家倾注了无数心血的继承人,从来都遵循棍棒底子出孝子的理念,高压教导,严厉到近乎苛刻。
裴承从一岁起,就要严格遵守他制定的时间表,在规定的时间,必须做他安排的事,否则便会被问责,被关小黑屋,也就是禁室。
而裴承,小时候也曾哭喊求饶,为哥哥能肆意玩耍,放纵自我,而他却有永远上不完的课,做不完的课业委屈难过,但每次他的哭求,换来的却是越来越严苛的责骂惩罚后,他就再也不曾求过任何人。
也再也不曾哭过。
裴承做得越来越好。
他严格按照裴父的期望长大,严谨,温和,绅士而彬彬有礼,成了他心目中完美的裴氏继承人。
裴承唇角微牵,歉然道,“怀特先生突发心脏病,他孙女不通中文,我要留下帮忙,所以回来晚了。”
裴启林是知道怀特的,从裴承交上来的报告得知,他是裴氏正在合作的外企伙伴。
因此,裴承的解释合理合据。
他便不再多言,肃了脸,敲了敲桌子,示意佣人上菜。
“你爸也是关心你,快坐下吃饭吧!”裴母冷秋盈笑着招呼裴承。
裴承温声道,“谢谢爸妈。”
而后,他在下首坐下。
饭菜被鱼贯而入的佣人们一一呈上后,数十人又默不作声退了下去。
餐厅里,饭菜香渐渐飘散开来。
但无一人再开口。
裴家人吃饭遵守寝不言食不语的规矩。
一家三人,如数十年般,沉默着吃完饭。
饭后。
佣人们又在恰当的时机出现,默默收拾干净餐桌。
裴启林将裴承叫到书房。
抿着佣人新沏的茶水,他沉声问,“听说你最近开始学起了画画?”
裴承温和道,“闲暇时偶有涉猎罢了。”
裴启林眉头紧锁,盯着自己的儿子,呵斥道,“画作懂得鉴赏,陶冶陶冶情操就够了,何必费那个功夫学画画?你有闲心不如多向谢钦学学?南妇医那块地皮,你花了半年时间,结果被他兵不血刃就拿下了,你有反思过吗?”
他啪一下磕上茶杯,国字脸不怒而威,“别再画了,没事多跟谢钦学学!他只比你大两岁,手段却比你高了两倍不止,你……”
接下来,就是老生常谈。
裴承听裴启林夸了一个半小时的谢钦,骂了半个小时他的不足,才被扔了一张日程表后呵退。
“接下来一周,你的行程我给你安排好了,就按这个来吧!”
裴承眉眼平和,温声道是。
等他出了书房,冷秋盈又迎了过来。
她端着杯牛奶,慈爱道,“累了吧,我准备了你爱喝的牛奶,喝了早点睡吧。”
“谢谢妈。”
裴承温声道谢,抬手接过。
他没说睡前爱喝牛奶的是裴远,从来都不是他。
只仰头一饮而尽。
温暖粘稠的液体灌入喉管。
微腥。
叫人恶心。
裴承面色温和,唇角带笑,“妈,你也早些睡。”
“嗯。”
冷秋盈笑容可亲,从裴承手里拿过玻璃杯,“晚安。”
“晚安。”
裴承跟父母道了晚安,径直走向二楼最里侧的房间。
路过靠近楼梯的卧室时,一抹细长暖黄从门缝里漏了出来,夹杂了几声男人的低咒。
“你闪呢!”
“草,早点闪现给控制,老子这波能五杀……”
年轻男人的嗓音分外活泼,嚣张又肆意。
裴承却充耳不闻。
他面色温和走过,眸底一星诡谲微光倏然而逝。
……
605阶梯教室。
谢钦走到了程杏的面前。
他神情寡淡,敲了敲程杏的桌子,漫不经心道,“这位同学,复述一遍,女性生殖器器官有哪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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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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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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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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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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