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不屑一笑。
“可悲可叹,你空有一具魅惑众生的皮囊,却没有蛊惑人心的伎俩,那点小心思一看便透,你想激怒吾,让吾杀了你吧,别白费力气了,吾可不是个意气用事之人,不然也活不到今日。”
常玉自知无望,颓然垂头,他的身体依旧因为盐水的刺痛在微颤,痛的神智恍惚,与世隔绝。
人为何不能痛死呢。
他想起朱雀被千刀万剐之时,居然还能清醒的叫出声来,真是可怕。
听着外面的雷雨声,他默默祈祷,只盼一道天雷将船劈为两半,把一切尽毁。
李思坐在交椅上,接过下人递来的清茶,轻抿一口,玩味的看着常玉:“你那趾高气扬的劲哪去了,若非你当初二话不说,将吾拒之门外,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你啊,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常玉抬起头,给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李思也不惯着他,看着色眯眯的看守微笑道:“吾知道你们心里想的什么,不如直接拿盐巴涂到他伤口,说不定他会哭的更好看。”
看守们纷纷拍手称妙,而雪漠刚端了药碗过来,听到李思所言,劝阻道:“主子,他伤口面积那么大,再涂盐巴上去,不甚会脱水而亡的。”
李思无所谓的一笑,“反正他也不想活了,早晚会寻机自尽,不如给大家消遣消遣,这可是难得的美色,多叫些人来看。”
很快,看守取了盐巴过来,又将常玉捆绑在船柱的绳头放开了些,然后男男女女进门看热闹,排着队在他伤处洒盐,喜欢的再趁机再打两鞭子,揩几下油,颇有兴趣的围观常玉因为剧痛支哇乱叫,扭曲乱跳。
李思笑称这可比看戏曲有趣多了。
常玉一心求死,像个皮影人般的配合着演出,既没有求饶,也不想下跪——当然因为撑不住,他还是跪倒了好几次,每次都有人拉起来,让他继续跳。
这样无休无止的折磨不知进行了多久,直到常玉觉得灵魂开始抽离受尽摧残的身体。
终于要痛死了吗?
很好!
荒诞又苍凉的一生总算结束了。
……
……
常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好像漂在软绵绵的云朵上,周围朦胧不清,阳光在温暖照耀着他。
这是天堂吗?难道上苍宽恕了他,没有将他打入地狱?
突然间,容辰的面容浮现在他眼前,如他记忆中的一般,还是那么英俊帅气。
“容辰,终于与你重逢了,你也离世了吗?”
他失声哭喊着,紧紧地拥住了容辰。
容辰未答言,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眸光深不见底。
常玉在他耳边低声哭道:“对不起,我受奸人所惑,做了很多错事,你原谅我好吗?我真的很爱你,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容辰却冰冷地答道:“别装了,你根本没那么爱我!若是李思单独拿我性命逼你交出教主之位,你会放下荣华富贵,与我亡命天涯吗?”
常玉思考片刻,答道:“会的,我当上教主,就是为了给你复仇,我杀了段晗就是为了保护你,和你重新开始。”
容辰冷笑了两声,“骗人,我未真死的消息早就传于你耳,你却宁愿相信玄武的谎言,也不相信曾庇佑你的熙王,没有逃离暗蛇的念头,莫非你本就期待我已离世,好给你贪恋权势找借口?”
听到容辰的话,常玉心凉了一片,慌张的摇着头,“不是的,绝对不是这样的!”
容辰同情般的凝视他:“真是可悲呢,你始终没有认清自己的贪得无厌,在权欲与儿女情长之间纠结徘徊,想两者兼得,最终一败涂地,你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这话如同尖刃割开了常玉内心最后一道防线,他身子一颤,跪坐在地,如遭雷殛。
他现在才意识到,从他戴上黄金面具那天起,他的心中栽下了权欲和虚荣的种子,悄然长大,甚至开始潜移默化的影响他的决断。
他不停给自己的罪行找借口,说自己只是一片痴情,或是身不由己,却不得不承认,他非常享受那种践踏万人之上的快感,当被迫放弃教主之位时,他内心充满着挫败感和不甘。
沉默了一阵后,他懊悔的垂下眸子,哭声道:“我承认,我是个自私、贪婪又懦弱的小人,或许根本配不上你,可我曾经努力过,竭力与命运斗争,尽量做个好人,心甘情愿的放弃少主名号与你流浪,哪怕一无所有,也甘之若饴,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真不是故意的……”
接着,常玉抓起容辰的双手,将泪颜埋在了他的手背上,脆弱的颤抖着双肩,就像是祈祷神祇般的苦苦哀求着。
“我太经不起诱惑了,无颜再面对你,可我好想你,想的都要疯了,求你了,原谅我好不好?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容辰笑容中带着几丝戏谑,他抽出手来,将常玉遮颜的长发撩至两旁,支起下巴凝凝着他,就像在欣赏一只不知所措的小鹿。
接着,他伸出手指,在常玉修长的脖颈上轻轻画圈,这触碰极轻,就像水面拂风,却撩动了常玉压抑已久的情欲。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勾起容辰的后颈,想要吻他,却被容辰伸手推绝了。
“别这样……”
常玉瞬间泪崩,他将容辰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你打我吧,只要能消气。”
见容辰未动,他又将那只手抓住,躬下身,迷恋而卑微的舔舐着。
“你把我当成狗都行,我不再是教主,也不是前朝遗孤,我只是个弃子,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我只有你了,身子是你的,命也是你的,你不要嫌我脏。”
面对他卑躬屈膝的示好,容辰眼神依旧保持着深邃的克制,如同海洋的漩涡一般,令常玉沦陷其中,他鼓起勇气,再次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微抿的唇。
生怕再次被拒绝,常玉的心都要蹦出来了。Χiυmъ.cοΜ
好在是容辰没有再抵触,而是被动的回应着。
那一刻,他以为得了容辰的宽恕,激动的浑身颤抖,在亲吻间尽情的释放着自己所有的思念与爱意。
这个吻细腻而绵长,如同细雨缠绵的春天,常玉紧紧拥着容辰,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与安定,仿佛流浪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归属,他眸间闪动着泪花,连嘴巴都弯起了甜蜜的弧度。
不知如何感激容辰的原谅,常玉只能将仅有的身体奉献给他,刚想付诸于行动,就被容辰轻轻握住了手。
“你生病了,先睡会吧。”
说完,他还贴心的补了一句,“我不是嫌你脏。”
“我没病。”
“没有吗?”
常玉这才突然觉得自己浑身像是散了架,又酸又痛,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天堂也会生病吗?
他正想着,就被容辰抱躺在了床上,轻声命道:“嘘,快睡觉,别说话。”
常玉怎敢不听,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沉沉的睡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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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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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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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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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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