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做了皇城司指挥使后,多年没出过京,也没带过兵,盔甲都已经生锈废了,于是在下朝后,他便申请去了兵部武库重新挑选一套。
武库中,各种精致的铠甲被套在木人上,在余晖的照耀下摆放了一排,熠熠生辉。
白羽用手抚摸着,认真地挑选,眼里闪着对血战沙场的期盼。
就在此时,他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
“白指挥使看上哪套了?”
白羽回头,就看到了一脸奸笑的李毅。
这位郡王如今身形消瘦,脸色发白,嘴唇泛紫,还靠人推着轮椅,听说自从沈琴治疗后,身体恢复得不好,根本走不了路,还经常胸闷心痛,三天两头地告假。
白羽行礼道。
“李大人,你身子未愈,应该早些回家休息,怎么有空来武库了?”
李毅那刻薄的紫唇勾出几丝谄笑,
“当然是来找白指挥使叙旧呢,本王和指挥使还并肩作战过呢……”
白羽很不给他面子的打断了他的话。
“打住,本官从来不问是非对错,也不讲人情世故,严格按照圣旨来办事。”
很明显,他已经猜测到李毅想拉帮结派了。
他是酷吏,也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刀,从来不结党营私,也不会放个人的想法在公事里,所以才会得到康帝的重用。
李毅倒也不恼,突然说道。
“想当年,你妹妹和辽国世子私通一事……”
白羽脸色微变,再度打断了李毅的话,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妹妹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你还提她做什么?”
“哦?是吗?”
李毅不以为然地奸笑道。
“李某怎么听说她还活着,藏于庵中?”
边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珠钗来,在手中转着,眸光中已有威胁之意。
“怎么?白指挥使居然私藏奸细,勾通外敌吗?”
白羽见了那珠钗,脸色更不好看了,沉默半晌,严肃地说道。
“你要我做什么?”
李毅小人得志般的笑了笑,“很简单,你只需要袖手旁观就可以了。”
……
……
“太好了!苏慕围了唐州,熙王、贾青守城,白羽带重兵支援,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他们内斗得越厉害,对本教越有利。”
暗蛇总舵昏暗的大堂内,勾陈听到消息后,抚掌大笑。
“怪就怪这熙王对沈琴太执着,分散兵力亲自寻找,数日不愿离开,让苏慕抓住了机会,要不是他命大,撤回了唐州,早就死在山中了。”
他身旁的朱雀一边给勾陈倒着参茶,一边媚笑着说道。
“宗主,那我们坐山观虎斗?”
勾陈笑言道。
“咱们别只做观客,也得给他们加把火嘛。既然熙王说我们传播瘟疫,那我们可不能辜负他给的盛名,一定要将这瘟疫传入京城,给那昏君敲上一醒棍。”
朱雀满脸娇笑地恭维道。
“教主英明。”
“此番内斗一定会让康朝折损大量兵力,再加上瘟疫的播散,我们就可以借机起势了!”
勾将得意忘形地大笑,然后将参茶一口喝下,舔唇咂嘴,又问堂下的玄武道,
“你可有收到邻国的消息?”
“上次我们伪装成康帝派来的刺客,围剿参加比武大会的大理国武士,生擒了其中的大理郡王拓拔浚,告诉他比武大会就是康帝为了削弱各国武力的阴谋,然后故意露出破绽,让拓拔浚逃跑了。”
用腹语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玄武真的有点累,缓了缓才说道。
“后来康帝虽然与大理国做了解释,但大理皇帝明显不太信,虽然表面上没和康帝撕破脸,其实已经暗自招兵买马,防着康帝了。属下想,若是大康陷入危机,大理断然不会出手相助的。”
“很好!”
勾陈一拍面前的案子,兴奋地问道。
“辽国呢?”
玄武答道。
“听说,耶律齐在某日早上突然死在床上了,耶律烈还不知道原因,嚷嚷着是沈琴给开的药没把他儿子医好。”
“哼,他终于下手了。”
勾陈冷笑,随即转着杯子说道。
“让我们安插在辽国的人手好好查查,一定要找到李思谋害耶律齐的证据,叫他以后还在本座面前耀武扬威。”
玄武笑了笑,答道,“是。”
勾陈又看向堂下长桌前饮酒的红衣男子,眉开眼笑道。
“少主,熙王这下凶多吉少了,你应该高兴才是。”xǐυmь.℃òm
没错,他所叫的人就是常玉,在他的精心谋划下,常玉果真回到了暗蛇。
常玉对这些人所说之事漠不关心,也不理勾陈,只是披头散发,颓废地半躺在席上,提起金壶,对嘴灌,一壶饮尽了,就死劲吸上几口大烟,然后一边猛咳一边让侍从往壶中满上酒,那样子仿佛要把自己作死。
勾陈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就是没了个情人吗?少主以后有的是,至于这幅半死不活的鬼样子吗?”
他招了招手,朱雀会意,就将常玉手中的烟斗夺走了。
常玉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向着朱雀爬去,伸出手,双眼迷蒙,疯魔般地叫着,
“给我!给我!”
勾陈脸色一沉。
“把他拎起来!”
朱雀听命,拎着后衣领,把常玉就扯了起来,而常玉就跟个死人一样,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
勾陈走到常玉面前,抬起手,狠狠地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常玉被打得侧过了脸,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可他回过神来,不怒反笑,通红的杏仁眼也流出晶莹的泪珠来,沙哑又叛逆地喊道。
“打啊,继续,打死我好了。你不就是想让我生不如死吗?”
勾陈怔了怔,随即眸子流露出一丝赞许,
“臣总算在少主身上看出点硬气来了。”
常玉冷笑道。
“别以为我猜不到,你们能埋伏在将我押送回京的路上,说明你们早就知道我的所在了,也知道他们会来抓我!”
他经历了多么悲惨之事,他甚至不愿意再清醒,只希望自己一直醉生梦死。
他被熙王、苏慕、贾青带兵围剿,容辰拼死护他,熙王提出与容辰决斗,只要他赢了,就放过常玉,容辰应战。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容辰不敌熙王,被打倒在地,然后熙王就将利刃插入了容辰的心窝,容辰就在他眼前死了,死之前还最后看了他一眼,氤氲的眸子里都是没有护好他的内疚。
“不!”
当时,他大喊着,几乎都要疯了,连哭都忘了哭,只知道抱着脑袋,歇斯底里地大叫着。
“不!不要!”
然后,他就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苏慕将他押送回京的囚车上了,当时他万念俱灰,只盼着一死解脱。
结果暗蛇派了大量人手,截了囚车,把他救回来了。
那又如何?他们救回来的只是个皮囊,他的心,已经随着容辰而死了。
亲眼看着他曾经最爱的人,杀了最爱他的人,这是怎样的人间悲剧?
“少主向来不笨,让少主遇险,臣确实难辞其咎,臣是有暗中保护少主,但是暗蛇之中,有皇朝的奸细,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臣不可能和军队硬碰硬,只能用这种方式救回少主。”
勾陈掏出丝帕,很是怜香惜玉地要帮常玉拭去唇角的血,常玉却将头甩至一边,眸光中含着杀意,恨恨道。
“奸细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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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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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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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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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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