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种植冬小麦。
由于地形和气候限制,石圪节乡冬小麦种植情况和十年前没太大区别。除了川道地块外,还有就是一些位置比较好的台塬可以种植。
至于坡地和零零碎碎的农田,大多留作春地。另外,有些人家的夏红薯土豆尚未刨出来。
这个不打紧,只要打霜前收到家就行。
不过今年到底有了新变化:不少农民在种植冬小麦时,会特意留出宽行,打算明年开春套种打瓜或者向日葵。
尤其罐子村和双水村,这么做的人家更多。
其中,自然有乡里宣传的原因。
另一方面,也是今年不少人家尝到了甜头。
王满银家有空间水作弊,打瓜和向日葵的产量只能算特例。但郭逵娃等人的收入总做不得假……一亩地两季能有两百多块。
最后一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满银家炒货生意非常红火,来年肯定需要更多原料。
对于这情况,王满银有点亚历山大,更有沉甸甸的责任感。只是他暂时没时间管那么多,毕竟自己每天有一摊子事情要做,比如种植花椒树苗。
麦收前,王满银曾在疙瘩岭崖沟里平整出一块田地,里边撒了十几把花椒籽,而后又用空间水浇灌几遍。
不到半年时间,整片区域便长出挤挤挨挨的花椒树苗,足足有几千株。就算夏天那场洪水来势凶猛,也没有将苗圃冲毁。
趁着秋收后有空闲,他准备请村里人帮忙把这些花椒苗移植栽种了。
有土层覆盖的地方很省事,可以直接挖坑种植。那些乱石坡面比较麻烦,需要先用雷管炸出石坑,再顺势修建出一个个鱼鳞坑,然后往里边填土种植。
除了花椒树苗外,王满银还从空间里搜集了很大其他杂七杂八的草种树种,这次也打算让人们种下。
一些陡峭悬崖沟坡上,则要栽种上松柏、柠条等耐旱植物。
这是给自家种树,王满银当然不会懒省事图快。他特意给人们交代过,每挖一個树窝,都要往里边浇灌一桶水。
山上高处没办法架设灌溉管道,只能用人工担水。
如此一来,效率肯定不会太高。
王满银还计划着下雪前种完,所以只能从村里多找了些帮手,一天开出一块五的工钱。
至于这个季节种植树苗是否能够成活,根本不担心。他早往水井里添加了空间水的。
算下来,几个月时间,单单人工成本要出三千多块。
这点钱,王满银已经不在乎了,无非是自家一个星期的利润。
不过对村里一些婆姨来说,却是难得的挣钱机会。
忙一个多月,至少过年钱有了。
这边罐子村人干的热火朝天,引得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们羡慕不已。
包产到户几年后,人们已经不再像早些年那样,耻于谈钱了。都想要多挣些钱,让自家日子过得更红火一些。
只是羡慕也没用,谁让自己村里没有这样的能人呢。
当然,双水村要好很多。少安承包的砖厂最近走上正轨后,愈发红火起来。现在三孔窑连轴转,每天拉砖的车辆络绎不绝。连王满银家那台四轮车,也被他借去用了。
因为人手实在太紧张,少安也从自己村里选了七八个村民帮忙。
栽种树苗的事情,王满银仍然交给王连顺管理。
这老爷子当了半辈子生产队长,指挥二三十个人干活不在话下。
王满银并没太过于在意,只要每天过去查看一下情况就行。他的注意力,更多仍然集中在自家炒货事业上。
他头脑始终保持清醒,直到这才是自己的根基所在。
一个多月时间,“六只松鼠”炒货已经彻底在整个黄原地区站稳脚跟。现在每隔三天时间,王满银都要跟着金波和润生去市里送货。
另外,驾照的事情终于办妥了。
经过他一系列运作后,润生和金波成功挂靠在供销社下边。只是借助供销社的名义,学车费用还要自己出。
当卡车抵达黄原公路监理站不远处时,金波稳稳踩下刹车。和之前一样,王满银先去城里请司机,再由对方帮忙开进市区。
卸完货后,他给郭卫东留了些钱,让几人中午去饭馆吃饭。自己则骑上对方的摩托车,直黄原城百余里外的甘水沟村驶去。
其实前不久他已经去过甘水沟村一趟,请杨全贵帮忙搜集松塔和柏树籽,今天是约定好取货的日子。
出发前,王满银特意买了两瓶酒,一斤猪肉,外加一些糖果。
这一带是柏油马路,王满银骑着摩托飞快。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他已经抵达甘水沟村。
如今的甘水沟村和十多年前没有太大变化,各家窑面院墙上还能够看到当年赛诗会留下的种种痕迹。
此刻,杨全贵家院门紧锁,王满银喊了几次没人应声。见附近有碎娃玩耍,他索性掏出一把糖果,请对方帮忙喊。
自己闲的无聊,扭头打量着院墙上一首用油漆写出的诗句《比比看》:
“你是英雄咱好汉,高炉旁边比比看,你能炼一吨,咱炼一吨半;你坐喷气式,咱能乘火箭;你的箭头戳破天,咱的能绕地球转!”
再看对面人家墙上,则是一首《XXX到俺村》:XXX到俺村,遍地坷垃变黄金。红薯长的赛石磙,玉米高的冲破天。小麦亩产五万斤,棉花单产三千三。
说起来,这些也算时代见证的一部分了。
早几年,甘水沟村这个赛诗会闹出动静挺大,被黄原各地当成先进经验推广的。
原西县同样如此。
当时冯世宽担任主任,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了创新,拓展成“三赛”:赛诗、赛歌、赛戏。除了每个村大队都要搞外,还要抽十个男青年,十个女青年,十个老头和十个老婆到公社赛,然后再到县上来赛,最后去地区。
罐子村本来想让王满银露脸,被他直接拒绝掉。
转眼沧桑变幻,再看这些诗,王满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包产到户后,赛诗会彻底销声匿迹了,相信现在大部分农民都没有闲心再作诗。
对他们而言,显然填饱肚子更重要。
他正打量着,身后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满银,你来了!”
“杨叔,我还以为你进山了呢。”王满银扭身见到来人,赶忙回应。
“知道伱这两天要来,我一直在村里守着。你婶子今天回娘家,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刚才去看人打牌……没想到就错过了。放心,东西都准备好,快进屋坐!”
杨全贵边掏出钥匙开门,边开口解释到:“平常白天不锁门的……我前段时间进山打松塔,顺便在兽道上下了些扣子。也是巧了,断断续续捉到几只香子。现在撒在院里养着,怕它们跑了。”
杨全贵口中所说的扣子是一种常见捕猎工具。它的制作工具简单,一段绳子,两根木棍。
设置陷阱时,只要绳子挽成活扣就行,而后放在兽道上。野兽路过时,无论脑袋或者四肢伸进活扣里边,都会很容易被套住。
不过王满银没在意活扣的问题,而是惊讶道:“杨叔,你捉到活的香子了?”
香子,就是林麝,雄性分泌麝香。之前王满银来甘水沟村时,见过村里狩猎队捕猎过香子,一般都是用枪。
“嗯,”杨全贵点点头,随即直叹息道:“这两年当门子价格不断飞涨,甘水沟附近几个村的人都像疯了一样。从收罢秋到现在,每天都有几波人进山打香子。照这样下去,估计不出几年,山里的东西就要被打绝种!!”
王满银对这情况也了解。
近几年,麝香价格一路飞涨。
最早黑市上一两麝香值一百多,现在更是达到五十块一克。一个麝香大概十克左右,能值五百块钱。
如果拿到国外,一克能卖到五十米金,价格超黄金数倍。
对很多农民来说,只要打死一只公香子取香,卖得的票子差不多抵得上地里一年收成。而且这钱不用再像先前那样交给村里。
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他们不动心才怪。
所以这段时间很多人连地都不愿意种,成群结队进入山中捕猎。
别说其他人,连杨全贵也心动不已。
不过他的想法比其他人超前一步。之前在黑市卖当门子时,杨全贵曾听贩子提过省城有单位专门养殖香子,而且已经成功实现活体取香。
这种方法不用杀死香子,每年都可以提取。这相当于在家里放置了一个摇钱树。
为此,他特意详细打听了取香的方法。前些日子,又花费不少功夫,捉几只香子放在自家喂养。
它们个头不大,都是当年的幼崽,还没到结麝香的时候。
只是想法很好,真正养起来却并不容易。几只香子捉回来不到两天,全部开始拉稀屎。
杨全贵忙从乡里请来兽医治疗。可惜钱花了不少,却没见效果。
如今那几只香子拉的完全脱相,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杨全贵准备再养两天,死掉就直接剥皮吃肉。
在对方带领下,王满银看到林麝幼崽。它们模样的确有些惨,浑身瘦的皮包骨头,皮毛上沾着很多粪便。
此刻,三个家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到有人靠近,它们下意识想要起身逃走,只是挣扎着根本爬不起。
“杨叔,这三只香子卖给我吧,你开个价!”打量过后,王满银开口道。
“满银,你也想养?叔不骗你,这东西真不好养。兽医都治不好的……”杨全贵连连摇头。
“没事,我弄回去养一下试试,万一成了呢,不成杀了吃肉。”
王满银手头有空间水打底,对救活林麝很有几分信心。之前的实践已经证明,空间水对提高动物的免疫力效果非常显著。
石圪节公社几乎每隔一两年都会闹鸡瘟,他家鸡鸭往往都是损失最小的。
其实承包了疙瘩岭几百亩荒山后,王满银一直再想如何最大化的利用……总不可能只种打瓜和花椒。
他模糊有搞养殖的想法,如今倒觉得养林麝算个不错的选择。
现在《动物保护法》尚未颁布,养这玩意儿并不犯法。
成不成……总要试一下,反正自己有这条件。
如果真养成的话,也算给村里人增加一种新的可能。至于王满银自己,对养林麝倒没怎么看重,纯属玩票兴致的。
杨全贵倒很爽快,摆了摆手道:“要啥钱,你等下直接驮走吧。”
人家登门带了酒肉登门,他哪好意思再要钱。再说这几只明显要死了,他不相信王满银能够救活。
“杨叔,这怎么行,几只香子是你辛辛苦苦捉的,这样吧,给五十块钱怎么样?”
“要不了这么多,给十块吧。”
中午王满银在杨全贵家吃过饭,就急冲冲驮着两袋松塔和柏树籽离开。连带的,后座上捆放了三只林麝幼崽。
出甘水沟村没多久,王满银拐到进入一处山圪崂里,连通摩托车一起消失。
再出现时,已经来到空间水塘边上。
他提起一只林麝,掰开嘴巴,直接舀了一瓢空间水灌。
忙完,放入柳编栅笼当中。
这栅笼是当初饲养游隼所用,后来游隼放飞,就一直扔在那里没管,现在可以暂时用来放置林麝。
接下来第二只、第三只……挨个喂过空间水后,王满银又从旁边割了一捆嫩青草扔里边。
忙完,他才开着摩托车重新朝黄原市驶去。
临近市区,再将林麝重新取出。
毕竟以后可能要大规模饲养林麝,所以一开始王满银就打算把三个小家伙放在外边。
再看到三只林麝幼崽时,他脸上露出几分喜意。
空间水果然强大。
短短一个多小时功夫,它们的精神面貌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像先前那样死气沉沉。
“什么情况……王哥,你进山一趟,怎么捉几只野羊回来了?”看到摩托车后边捆绑的几只野兽,郭卫东惊讶的问。
勿怪对方认错。
这东西小时候就是黑不溜秋的样子,再加上皮毛糊着粪便,粗看起来和羊羔的确没什么区别。
王满银很无语的回答:“野羊,你瞪大眼睛看清楚,到底是啥?”
“的确和黑山羊很像,”润生打量过后,给出类似答案。
“我不认识,”周红强直接摇头。
“有点像野鹿……太小了吧。”倒是金波打量后,说出一个比较接近的答案。他之前在西北当过兵,见识过的野生动物并不少。
见几人都没猜中,王满银没卖关子,直接揭晓答案:“这东西土名叫香子,正式叫法是林麝,它能够产出当门子,又叫麝香!”
“就是他产麝香?!”
几个人立刻啧啧的围到跟前。
他们都听过麝香,也知道非常贵重。
金波更忍不住问:“王哥,你是怎么捉到的?”
“不是我,是别人下扣子捉到的……我去买松塔树种,恰好碰上!”王满银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
听说一克麝香能值几十块钱,众人更是兴趣大增,一时都动了饲养的念头。
不过现在就三只,他们没好意思开口。只能暂且按下想法,等王满银家林麝饲养的规模扩大了再说。
就这样,从黄原市返回时,车厢里多出三只灰黑色的小动物。
到家,兰花同样对三个小家伙好奇。m.χIùmЬ.CǒM
王满银又吧啦吧啦解释一遍。
暂时没有合适的地方养殖,他索性把林麝幼崽扔到一间空闲窑洞,等明天有时间重新弄一个栅栏。
当然,空间水和草料还是要及时安排上。
趁兰花做饭的功夫,他背起荆条筐进入东山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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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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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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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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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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