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两人简单交谈过后,王满银就带着兰花查看房屋情况。
一进院落,六间半房子,整个面积差不多有三百平方。前面三间门面,中间隔着庭院,地面铺有青砖,后边则是三间堂屋。拐角另搭建有一个小小的厨房,面积太小,只能算半间。
墙壁高处还能够看到一些砖雕,可惜都被砸碎了。
其实没什么可看的。
只要地段好,一切都OK。就像后世某位大佬所说那样,做房地产最重要是“地段,地段,还是地段”。
对于房子的位置,王满银非常满意。
黄原城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周,历代都是屯兵御敌的重镇。
整座城市坐落在一条大川道里,四周被山峁包围,黄原河穿城而过,城市主要部分集中在河西岸,目前大致有三纵三横六条街道。
其中南北街道和东西大街组成本城的商业中心,也是全城最繁华地带。
这套房子距离十字路口不过三四百米,绝对称得上位置优越。
至于房屋目前的情况,其实王满银并不是很关心,大不了之后推倒重建。
确认没什么大问题,他又扭头询问婆姨,随即爽快开口道:“周老爷子,房子我们买了!”
“什么,你们真打算买,不用再和家人商量一下?”周景林和妻子对视一眼,有些惊讶问。
他们第一次见到有人买房这么随意的,连价都没有讲。
其实两口子喊价两千五百元是留有一定余地的。
“不用商量,这事儿我们两口子就能做主。老爷子,要没什么意见,咱们现在就可以找中证人,然后签合同房契。”
王满银做事向来如此,不喜欢拖拖拉拉。既然决定买下,自然想快点办完。
见他满脸认真,周景林两口子终于确定不是开玩笑。
随即,老爷子询问道:“你们打算去房管局签房契,还是咱们私下里签一个契约。先说好,去房管局的话,百分之六的契税要你们掏。”
私下签房屋买卖合同,在古代叫白契……这种容易出现扯皮的情况。经公叫红契,相当于在房管局做过备案担保,不过要交百分之六的契税。
房价两千五,差不多要交一百五十元。
大钱已经花了,王满银自然不在乎小钱。他更想把事情办圆满,不留下任何问题和麻烦。
所以听老爷子说完,王满银当即表示去房管局签合同。
接下来,事情变得简单。
周老爷子夫妻俩请了邻居帮忙当中证人,王满银这边的中证人则由董刚担当。
而后,几人同去街道办盖章。
董刚在黄原市生活多年,对方方面面的人都比较熟悉。由他出面,周景林顺利拿到证明文件。
再接着,他们又去房产局签《买卖房产契印存根》。
签字时,王满银特意看了一下具体内容。上边关于房屋具体位置,总共几间,左邻右舍都是哪家等等,标注非常详细。
周老爷子夫妻俩非常配合。对他们来说,早一天将房子处理掉,也能提前去秦安市给女儿帮忙哄孩子。
钱货两清,双方和中证人在房契上签下名字,盖上房管局的大印……理论上,房子现在已经归王满银所有了。
不过周景林两口子根本没想到能这么快卖掉,事先也没有找好其他住处,所以还要再住一晚上,等明天东西收拾好才会离开。
对此,王满银自然同意。
至于他和兰花,等下可以找家旅馆住宿。
如果不是董刚托街道办的熟人,事情不可能办这么干脆利索。
所以晚上王满银想请工作人员吃顿饭,顺便表示一下感激。
另一方面,双方加深一下认识。毕竟自己要在这里开批发门市部,以后可能会经常麻烦对方。
一顿饭,宾主尽欢。
临走时,王满银多买几条好烟,悄悄给每人塞一条,连董刚也没漏下。
等两口子走出饭店大门时,已经晚上九点多。
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零零散散的行人路过。
看时间不早,王满银没打算瞎转悠。
早点找家旅馆住宿才是正事儿,这年头晚上治安可不太好。
如果自己一个人来黄原市,自然要省事许多,可以直接进入空间住一晚。
身旁跟着婆姨,只能选择在外边住宿。
现在各地已经开始修建高档宾馆酒店,住宿价格超乎想象。比如后世很出名的某酒店,住一晚上需要九十米金。
而黄原城最好的是黄原宾馆,里边装修相当可以,铺设有地毯,安装有空调。平时主要负责接待任务,住一晚上三十八元,相当于普通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
当然身份地位没到一定程度,根本住不进去。
王满银两口子自然没资格,只能找一家普通的国营旅馆。
之前他和兰花来黄原市时,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晚上收五块钱的房费。即使这个价格,也不是普通农民能够承受的。
现在来旅馆住宿的,大多是国营企业和供销社等单位外出的采购员。这些人身上一般携带有大量现金,更重视自身安全问题。
不重视不行……这年头,外出住旅馆称得上危机重重。一不小心,可能就被偷个净光。更甚者,连命都丢掉的。
正是知道这一点,王满银才不会贪便宜,特意选择一家档次比较高的国营旅馆。
这会儿差不多十点,服务员已经锁大门睡觉了。
王满银站在外边连喊几次,始终得不到回应。无奈,他只得挥拳照着铁门哐哐乱敲,很快看到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敲什么敲,知不知道规矩,把客人都惊醒了!”
王满银早习惯这个时代服务员的态度,对此见怪不怪。他干脆利索说出自己的目的:“我们住店……”
“现在才来,早干嘛去了。”对方嘟囔着,掏出钥匙开门。
“介绍信拿出来让我看一下,你们开几间房?”
“一间”
“你们是夫妻吗,一间的话要出示结婚证!”
现在住旅店要求比较严格,虽然不需要身份证,但必须出示介绍信。如果男女同住一个房间,则要有结婚证。
没有的话,必须开两间。当然半夜睡到同一间,一般也没人知道。
王满银两口子不是第一次外出,离家前早准备好东西。尤其介绍信,每次都会开几张以备不时之需。
听了对方的话,兰花赶忙打开挎包拉链,把介绍信和结婚证拿出。
办好手续,进入房间内,王满银立刻从里边反锁上。
他觉得不保险,又在门后抵了一把椅子。确认窗户插好,才彻底放下心。
安全第一!
“满银,咱家在黄原市有房子了?我咋感觉像做梦。”兰花坐在木床上,仍然有些不可思议。来城里一趟,稀里糊涂多套房子,已经勉强能称得上半个城里人了。
“是不是做梦,感受一下就知道。”说着,王满银伸手搂住婆姨,另一只手不自主落在衣服里边。
“别胡闹,这是旅店,不是咱家,让人听到不好。”兰花脸色羞红,推了丈夫一把。都老夫老妻了,还没个正形。
王满银只是过过手瘾,并没有真准备做点什么。
现在的房屋隔音不好,他没有让别人听声的爱好。另一方面,觉得旅馆环境不卫生。
躺在床上,兰花心情仍然有些激动,忍不住拉着丈夫聊天。
自家这样的红火日子,以前根本不敢想象。
一夜过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王满银两口子去董刚家取了蛇皮袋,直奔南大街的地委家属院。
被门卫一番询问后,他们终于见到了田福军的妻子徐爱云。
“徐姨,你今天没上班?”兰花笑盈盈打招呼。
“兰花,你和满银来黄原城了……快跟我进屋坐。”徐爱云非常热情,直接拉着兰花的手。
对方之所以这么热情,不单单看在润叶和少安的面子上,更多因为自己的女儿田晓霞和孙少平属于男女朋友。
早在几年前,少平和田晓霞已经互相认识了。两人在原西县读高中时,曾经一同参加过文艺宣传队,并建立了一定的感情。
即使后来少平回双水村教书,两人依然保持着来往。
七七年恢复高考时,少平考上省师范大学,田晓霞则进入地区师范学校读书。
等少平从师范大学毕业留校任教。田晓霞则跟随去省城,在报社找了个记者的工作。
两人工作稳定后,正式把男女关系告诉家人。
田福军两口子见过孙少平几次,对这个年轻人也是很认可的。
至于孙玉厚和刘二妮……他们第一次见到少平带田晓霞登门,震惊的差点合不拢嘴。
别说他们,双水村其他人家同样充满羡慕嫉妒。
私下里,很多人更倾向于孙家那片窑洞占了地气!不然的话,田家两个女子为啥争相要嫁给少安兄弟俩。
尤其现在田福军的身份不一般。
甚至,这件事情在原西县单位小范围内也引起不小的讨论。
去年王满银能够平安无事,也沾了一部分光。
如今少平和田晓霞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正商量着准备过年结婚。
眼瞅要变成一家人,徐爱云对兰花自然非常热情。
进屋后,王满银把带来的礼物拿出。
依然是风干鸡风干兔,外加几袋五香瓜子。
他了解田福军的为人,贵重物品肯定不收,还是送一些自家产的东西比较好,只当普通的人情往来。
聊几句闲话后,徐爱云拿起电话拨给丈夫,告知王满银两口子过来了。
等徐爱云的父亲徐老汉回来看到王满银,立刻拉着下象棋。这老爷子是个棋迷,平时就喜欢到处找人下棋。
有次王满银登门,曾陪对方下过几局,结果稀里糊涂成了棋友。
至于兰花,则陪着徐爱云进厨房忙乎。
临近中午时,田福军急冲冲回来。
王满银忙起身打招呼:“田叔,下班了?”
对于田福军,他一直很佩服的。
对方即使坐到现在的位置上,私下里依然没什么架子。到家就脱掉鞋袜,动不动拿手扣脚指头。冷不丁看上去,和普通老农没啥区别。
“满银,下棋呢,”田福军回应着,搬把椅子坐在旁边。
看老岳父被双重炮将军,他赶忙出声支招。
直到徐爱云喊吃饭,三人才结束棋局。
吃饭时,田福军主动询问起现在石圪节公社各村农民的生活。
他一直觉得,王满银和其他同龄人有很大不同,思想活跃,对未来发展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洞察力。
每次和对方交流,田福军都会有所收获。
现在他更想从对方口中知道农村的一些真实情况。如果派身边人去下边调查,有时候很难看到问题。
“田叔,生产责任制实行两三年,其他地方我不太清楚,但石圪节各村农民生活和之前发生很大变化,大部分人解决了温饱问题。有些人家还买了收音机和自行车……单我知道的,石圪节村人最少有四五台收音机。罐子村情况更好一些,差不多三分之一人家有收音机,自行车现在有十多辆。”
田福军相信王满银所说是实情,生产责任制实施后的效果非常显著,极大刺激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不过并不像某些满怀热情的作家所写那样:好像短短几年时间,农民都变成冒尖户,各个发了财,动不动就把电视机抱回家。
田福军有着清醒的认识,一切刚刚开头,接下来有更多问题和矛盾需要处理。
“另外很多人感觉钱不够用了,粮食要增产必须买化肥,一袋尿素八十斤要二十块,十亩地就需要几百块……以前大家日子过的一样,不存在什么攀比心理。现在不同,都想给家里置办东西……不过追求更好的生活是人的本性,这点可以理解。”
听王满银说完,田福军不由问道:“你觉得怎么才能让农民手里有几个闲钱?”
“田叔,这个咱们以前讨论过。吃饱饭靠田地,想要手里有闲钱,只能做买卖,搞副业。或者进一步多办工厂企业,让农村闲散的劳动力进城……”
“你那个小作坊,现在招了多少人?”
“暂时和以前一样,只有四名员工,连带我和兰花总共六个。”
田福军沉吟一下,开口道:“可以适当步子再大一些……”
“我也有这个打算,这次来黄原城,就是准备开一个炒货批发部,对下边十几个县批发五香瓜子。等规模上来,估计能再招十几个人帮忙……”
“哦,在黄原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xiumb.com
田福军主动问出这样的话不容易,相当于给了一个承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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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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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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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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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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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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