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工作人员都认识她俩,领着他们去了老位置。
顾思微跟夏轻熟练地先相对坐下,剩下顾思亦只能二选一。顾思微低着脑袋看菜单没注意,等她点了一个菜准备把菜单递给夏轻的时候就见顾思亦在她身边坐下。
这会儿顾思亦坐在对面,顾思微才注意到他左下颌处有块儿是青的。
“你脸怎么回事儿?”
这话一问出对面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异样,顾思微敏锐地察觉到了,问夏轻:“你打的?”
夏轻没说话,顾思亦说:“不是。”
很怪,气氛很怪。
顾思亦最后随意点了一个菜把菜单给工作人员,夏轻这会儿才说:“昨天江序来找我了。”
一听到这个人的名字顾思微就沉了脸,问:“他又来骚扰你?”
夏轻点点头,“公司楼下,正好碰到顾思亦。”
江序是夏轻异父异母的弟弟,比她小一岁。夏轻的原生家庭不太好,她小学五年级父母离婚后妈妈走了,她被迫跟着父亲生活,父亲没怎么管过她,一开口就是骂人。
她初二那年,父亲再婚,江序就是那个时候跟着来到夏轻家里的。
因为后妈的关系,夏轻跟江序并不是太熟。直到夏轻上高一的那年夏天,她无意中发现了江序对自己的心思。那股令人恶心的感觉从那天起,时不时就会盘绕在她心头。
顾思微知道这件事后在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子,帮着夏轻从那个都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搬了出来。
很小的时候夏轻就在努力逃离原生家庭,搬出来以后她觉得生活真美好。她摄影很有天分,顾思微就给她买了一台相机。
之后夏轻就靠着那台相机挣学费、生活费,挣房租,还顾思微替她租房,给她买相机的钱。
夏轻逃离了原生家庭,考上了大学,现在也算小有成绩。
可是江序这个人依然时不时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他打着爱人的旗号,让夏轻甚至觉得“爱”是一种恶心的东西。
昨晚顾思微从外公家开着车离开后,顾思亦看夏轻发朋友圈还在公司加班,身体就比脑子更诚实地出了门。
等他到夏轻公司楼下的时候刚好撞见江序在对她拉扯,顾思亦冲上去就跟江序扭打在一起。
他下颌上的伤就是那会儿留下的。
“他最近经常来骚扰你?”顾思微拧眉问。
夏轻摇头,“就昨天。”
瞧见气氛僵下来,夏轻把话头一转绕到了顾思亦实习的事儿上。没多会儿菜上来了,也没人再提那件事。
—
日头正盛,郊区的墓地似乎也比平日更有温度了些。
于烬拎着袋子进了墓区,一路走到一块墓碑前停下步子。墓碑上照片里的人还是少年模样,笑得明媚灿烂。
于烬将袋子里的酒拿出来放到墓碑前,他没说一句话,在墓前站了一个多小时又安静地离开。
从郊区离开,出租车开了半个小时在一处小区门口停下。于烬下车,又是在小区门口的水果店买了水果,然后进了小区。
五楼,于烬在门前停下步子,敲了敲门。
过了会儿一个中年男人打开门,于烬喊了声:“裴叔。”
中年男人是裴江知的父亲,裴松成。wWW.ΧìǔΜЬ.CǒΜ
裴松成顿了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招呼着于烬往里去。厨房里有人正在炒菜,裴松成倒了杯水递给于烬,于烬问:“您还没吃饭吗?”这会儿已经一点半了。
“还没,先前跟你阿姨去超市逛了逛,回来得晚。”裴松成笑着解释。
厨房里的声响停了,几分钟后一个中年女人端着两盘菜打开厨房门出来,嘴里喊着:“老裴!吃饭了你还干嘛呢?”
将菜放到桌上,女人刚还想再喊一声就见裴松成过来了,还有他身边的于烬。
“阿姨。”
女人手中的筷子应声而落,她眼眶有些红,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于烬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说:“欸!都长这么大了你。”她是裴江知的母亲,江燕。
那年裴江知去世以后,江燕受不了打击,情绪失控时曾对着于烬说过一些不太好的话。譬如让他滚,抑或是让他去死。
怕再刺激到江燕,于烬后来就没在他们的面前出现过。他那会儿参加各种比赛拿的奖金都存在一张卡里,最后一次过来的时候他把那张卡留下了。
在雅定工作以后于烬每个月也会划一半的工资到那张卡里,他没办法做其他事,只能以这种方式。
裴松成把地上的筷子捡起来,江燕松开于烬笑道:“小烬吃午饭了吗?一块儿吃。”
于烬本来是吃过了,但在江燕开心的情绪下仍然点点头。
添好饭三个人坐在饭桌旁,江燕指着桌上两个菜说:“将就吃啊小烬。”
一顿饭吃得很快,吃过饭后于烬要去洗碗被江燕跟裴松成拦下了,最后是裴松成进去洗的。
于烬跟江燕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江燕问了他好些,工作顺不顺利,有没有谈女朋友,诸如此类长辈们关心的问题。
然后她说:“阿姨一直想跟你道歉来着,当年对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我知道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他活着,阿姨当时太极端了。对不起啊,小烬。”
“您不用道歉。”
说到这儿,裴松成已经洗完碗从厨房那边过来了。江燕收了话头,又让他去切点水果来。
于烬在裴家待了许久,江燕非要留着他吃晚饭,三点多的时候又让裴松成出去买了很多菜回来。
晚上江燕跟裴松成做了一大桌菜,于烬吃了三碗饭。饭后三个人坐在客厅里聊天,裴松成问:“你回来家里肯定没打扫吧,住哪儿呢?”
于烬很小就是一个人住了,他住的那套房子是他母亲去世前给他留的。
于烬自小跟父亲就没什么感情,他父亲是个极冷漠且要面子的商人。万事讲求一个利字,在自己孩子身上也不例外。一开始于烬游泳他就不满意,后来游出点成绩让他面上有光了就又对于烬和颜悦色的。
可后来他发现于烬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掌控,高二那年他想让于烬去参加一个比赛,于烬不去,两个人大吵了一架。
于烬说宁愿以后不游了,就这句话,他父亲真把他送到了普高。
一年后于烬才知道,他父亲跟后妈生的那个比他小两岁的儿子,那个只知道玩儿的纨绔弟弟突然收心了,在父亲的掌控中,替他挣了很多面子。
父亲就此再没有管过于烬,甚至在他高三的时候一家搬离洵城,去了更大的城市发展。并没有告诉他。
于烬知道,他被放弃了。
但这不重要,他有顾思微了。
—
“酒店啊?你干脆退了,住我们这儿。”江燕一听于烬在酒店住,忙说。
于烬拒绝了,在裴家又坐了会儿这才起身离开。
走前,江燕提了一个大包给于烬。
“里面都是我这些年买的衣服,逛街看到觉得好看就买下来了。家里也没有能穿的人,我觉得你合适的。”江燕说着。
于烬垂下头看了眼,全是男款的衣服,较年轻。
“谢谢您。”
江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多来家里玩儿。”
“好。”
从裴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于烬站在路边拿出手机,微信里两个人的对话停留在中午,顾思微问他住的哪家酒店,他发了个地址过去。
从微信退出来,于烬给顾思微打了个电话过去。
“在哪儿?”
电话那头传来他熟悉的声音,她说:“你住的酒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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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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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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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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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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