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出去了,顾思微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两件内衣,“啧,那就是都好看,都带上吧。”说完就一起放进了行李箱里。
第二天一早,顾思微就跟着他们一块儿离开了雅定。
温生的老家离雅定城有点距离,开车至少需要六个小时。于烬开车,温生跟阿起两个人非常懂事地扶着顾思微上了副驾。
大清早的大家都没什么精神,上车没多会儿就一个接一个地睡着了。顾思微也打着瞌睡,但没睡多久就被后排俩人的呼噜声给吵醒了。
顾思微扭过脑袋看一旁开车的于烬,他手上稳稳掌着方向盘,脸上没什么情绪,眉眼冷峻,像是在想什么,又好像只是在认真开车。
“你这些年有没回过洵城吗?”顾思微突然问。
于烬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答:“回过。”
那真不凑巧,都没碰见过。顾思微想。
“以后就在雅定了吗?”
于烬顿了顿,“或许。”
顾思微没再追问,脑袋偏向窗外。
离雅定越远气温越低,从绵绵的青山一路而过,顾思微看见了铺满细碎阳光的雪山。它们看上去寒冷,却又仿佛温暖。就如同流动的人生,残忍又慈悲。
后排的俩人睡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醒了,“阿起你这臭小子,口水全流我身上了!”
“咋可能?我挨着窗户边儿睡的!”
“你放屁!”
两个人在后边儿吵了几句,听见前面顾思微在接电话就把声音压低了下来。
“我不在家。”
“稿子我过几天给你。”
“你要来找我?我在印度,昂,正买飞饼呢。”
听见顾思微一本正经地满嘴跑火车,温生跟阿起差点没笑出声儿来,就连开车的于烬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见顾思微打完电话了,阿起往前递了袋果干给她好奇地问:“顾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顾思微咬了口果干,硬得牙疼,逗他:“你看我像做什么的?”
阿起默了默说:“你刚说交稿子,写小说的?”
见顾思微没否认温生惊讶道:“真是写小说的啊!顾姐你写什么的啊?”
“少儿不宜的。”
一听见这四个字温生小黑脸一红,想起了那晚她跟六哥在小巷里。
阿起迷糊了下,反应过来忙说道:“不,不好吧?”当着他们仨警察的面,六哥知道这事儿吗?
于烬在心底摇了摇头,回去得想办法对这俩再好好训练下。
见他俩的反应,顾思微笑道:“其实我是画画的。”
阿起:“画画?画什么的呀?”
温生脑子里不由得又飘过那四个字,姐你可别说了。
“嗯,什么都画。”这回倒是没逗他,顾思微学得杂,什么都会一些,不过画得最好的还是国画。
“顾姐你画画一个月挣多少呀?”这是温生问的。
顾思微答了俩字:“够花。”
温生跟阿起都想到了那些天搬不完的快递,够花这两个字的份量怕是挺重的。
“顾姐,你画一张画贵不?能不能给我画一张?我,我付钱的。”阿起挠了挠脑袋问顾思微。
顾思微扭过头去问他:“画你吗?”
阿起听岔了,以为顾思微在骂人,“啊?”
温生拍了他脑袋一下,哈哈笑道:“顾姐问是不是画你!”
阿起脸立马就红了直冲顾思微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不是,是……是……”他“是”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脸越来越红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让顾姐给你画朵玛!”温生喊出这个名字,阿起点点头就拿出手机翻了张照片出来递给顾思微看。
照片中是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穿着民族服饰,扎着两个大麻花辫,皮肤有些黑,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珠子很黑,站在雪地里冲着镜头笑。笑容灿烂,眼神纯粹。
“你想让我画她?”顾思微把手机还给阿起。
阿起点点头,又听见顾思微问:“女朋友?”
“不是不是不是!”
顾思微“哦”了声,又问:“你喜欢她?”
这回阿起倒没出声否认,温生在一旁乐呵呵地说:“他暗恋人家咧!”
“去!”阿起拍了温生脑袋一下。
“你把她照片发给我吧。”
阿起乐得直笑,把照片发给顾思微后他想起什么又问:“顾姐,你这一张画多少钱呀?”
顾思微又起了逗他的心思,说:“一般是五位数起。”
阿起没说话了,温生也沉默了。
虽然他们俩想过应该是有点小贵,但刚发了年终嘛,挥霍一下也行的,只是没想到有这么贵,而且后面还有个“起”字。
“那个,姐,你看咱这处了这么多天了,能不能给个友情价?”温生开始帮阿起讲价。xǐυmь.℃òm
阿起觉得不太好,刚想说不用便听见顾思微说:“可以啊。”她朝后面两人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
“一分不要。”说着顾思微摇了摇那根手指。
俩人有些惊讶,阿起忙说:“不行不行!”
“你之前不是说你妈妈做的腊肠很好吃吗?”顾思微突然这么一问,阿起懂了她意思连忙说:“那当然了!到时候我给你拿点来!”
顾思微点点头,阿起开了话头开始给她讲起家乡的事儿。
“顾姐你有没有看过杀猪?”
“我们那边有个习俗就是杀过年猪,可热闹了!”
“你会骑马吗?到时候我家马生了小马我送你一匹吧?”
温生也时不时插几句,大多时候都是他俩在说话,顾思微偶尔问一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于烬觉得他们有些聒噪了,把车里的音响打开,温生连忙连上自己的蓝牙放歌。
阿起还在给顾思微说着什么,等歌曲前奏的手鼓声一响起,他就停下话头跟温生开始哼起来:
格桑花儿开了又红
蝴蝶泉边姑娘又笑了
阿嬷的歌还在听着
歌儿飘着醉了心了
……
车窗外的景色美到极致,雪山辽阔,云和蓝天泾渭分明却又总是克制不住地互相靠近,再融合。
雪山之上群鸟绕在山尖打转,或也是在寻找着信仰。雪山之下的一行路上,车飞速而过,车内的人唱着阿哩调,随着看不见的风吹向他们的故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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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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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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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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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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