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二十二岁的谢危?!
看到站在客厅中央的那个男人,阮舟瞳孔震颤,脸色瞬时煞白,先前沉睡的记忆也在此刻复苏——
他被压在沙发上被迫屈辱接受一切的画面像幻灯片一般在阮舟脑中闪过。
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令他只想死去。
回忆的画面是那般清晰。
清晰到令阮舟甚至想要找人剖开他的大脑,将那段记忆半点不剩的剔除干净。
阮舟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原本冷意深深的桃花眼里面此时汇聚着强烈的抵触抗拒、和轻易就能被人察觉到的惊惧。
他做不到和二十二岁的谢危独处。
就在阮舟艰难侧身,一只手握上门把手的时候,他听到了两声颤抖的、像是见到了根本不可能出现的画面那样难以置信的:
“阿……舟?”“……哥?”
谢危一步步朝阮舟走来。
他走得很慢。
带着一种跋山涉水过后的疲倦。
听见步步靠近的脚步声,阮舟心脏一瞬间跳的异常剧烈,他几乎要被害怕淹没,侧身,连指尖都在发抖。
“别过来!!”
阮舟大喊。
过度的恐惧让他声音有一点破音。
谢危闻言脚步一顿。
然而下一秒,他又继续抬脚向着阮舟走来,那是一种带着想要确认什么一般的、坚定的步伐。
直到距离拉近。
阮舟才终于从极度的害怕和抗拒中分出一点心神,他的视线落在谢危脸上,一点困惑陡然而生。
这个谢危,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
他更成熟了。
头发仍然是浅金色的,只是这一抹浅金既不张扬也不黯淡,每根发丝似乎都缠绕着温柔,脸色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苍白的像具尸体。
谢危轻轻皱着眉头。
望过来的眼神哀伤而温柔。
——他看上去就像是曾在死亡中新生,又在新生中死亡。
阮舟隐约明白了什么,可又不太敢相信,以至于语气中带着迟疑:“你……”现在多大?
谢危缓慢伸手。
他的手在颤,眼神也是。
就在谢危指尖快要碰到阮舟侧脸的时候,阮舟抗拒地打掉了他的手。
很用力。
手背的疼痛传至大脑。
谢危忽然急促地喘了一口气,他的视线紧紧黏在阮舟脸上,只一瞬间就红了眼眶,明亮闪烁的星星坠入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
他犹如看到了神迹。
谢危低低呢喃:“真好……”
男人从刚才到现在的表现,让阮舟确定眼前这个谢危并非是二十二岁。
他们离得有些近。
阮舟听见了那一声呢喃,却没听清谢危说的是什么。
他下意识反问:“你说什么?”
谢危红着眼蓦然笑了。
这个笑是温柔的、甜蜜的,同时又饱含庆幸。
“我说……”他眼睛一瞬不眨的凝视着阮舟,仿佛把天空所有的星星都拢进了眼里,亮得惊人,“阿舟,见到你真好。”
话落,没等阮舟对他这句话作出反应。
谢危便很自然地向后退了几步,将他们两人之间有些亲密的距离拉远到一米左右,然后才温柔道歉:
“抱歉阿舟,刚刚我的行为让你感觉很不舒服吧。”
这个目前还不知年龄的谢危变化实在惊人——他不像十八岁的谢危,意气风发、性烈如火;也跟二十二岁的谢危全然不同。
整个人似乎都氤氲着一股温柔而又清和的气息,没有一丝尖锐的攻击性。
很容易便会让人联想到湛蓝天际的一缕微风。
让阮舟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对待他,并且阮舟还无端有种感觉,无论他态度有多差,说话、语气有多不好,谢危都会包容他。
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阮舟微微蹙眉。
“你,你现在……”阮舟停顿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多少岁了?”
谢危笑着反问:“阿舟要猜猜看吗?”
眉目间蕴着一片温柔。
这副模样的谢危,使得阮舟心头有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他让二十二岁的谢危遭受了那么多悲惨的事,眼前这个谢危单从面容上看,年龄显然比二十二岁的谢危只大不小。
尽管谢危在二十二岁、一身傲骨和尊严彻底被击垮以后,在面对那几个女人的时候,将自己的态度从被动转为主动,缱绻多情又浪漫嘴甜,可就算如此,他身上流淌的气息也不可能这般温柔。
不是浮于表面。
而是已经沁到了骨子里的温柔。
阮舟静静地看着谢危,却发现他看不懂也看不透对方。
——男人就像是被套在了一层厚厚的保鲜膜里,被严严实实包裹住,除却那份过于柔软的温柔,其余什么情绪都叫人看不真切。wWW.ΧìǔΜЬ.CǒΜ
阮舟无意识地皱起眉头。
“看样子阿舟是不想猜啦。”谢危神色无奈的耸耸肩,尾音语气词温柔得醉人,“阿舟,我现在二十五岁了噢。”
这个年龄显然超出了阮舟的预料。
他脸上流露出几分惊诧之色。
灵魂同样如此。
[统哥,谢危是在骗我吧?他这样怎么可能是二十五岁啊?!]
123对着谢危扫描一遍,它肯定:[他现在的确是二十五岁。]
在漫画里,二十五岁的谢危早已完成了他要做的所有事,他将奔赴死亡。
所以这个时候的谢危是心怀解脱的。
可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
阮舟再怎么看,也没看出这人像是心怀解脱、心存死志的样子。
二十五岁的谢危到底身在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你……”
阮舟不敢置信的追问:“你真的二十五岁了?”
谢危唇角含笑:“千真万确。”
“可是你……”阮舟还是不太相信,他想问谢危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又担心会因此戳到对方痛处。
即使遭受过那般耻辱痛苦的事,可面对二十五岁的谢危,阮舟还是有一丝丝不忍心。
他的不忍心从眉眼间隐约流露了出来。
被谢危收入眼底。
谢危轻轻地笑了一下:“阿舟,你总是这么温柔啊。”
——如果你能不这么温柔就好了。
……
两个小时过去了。
阮舟还是没能从谢危口中问出任何与未来相关的事情。
二十五岁的谢危说话实在太过于滴水不漏。
情绪上也找不出破绽。
诡异过头的温柔更是令阮舟头皮发麻,好几次,阮舟都忍不住怀疑谢危是不是中邪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的,
这么的……
阮舟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居然找不到词来形容二十五岁的谢危。
他一脸迷茫的看着正在给他家大扫除的谢危,男人脱下了西装外套,白衬衫完美修饰着宽肩窄腰的身材。
偶尔转身背对着阮舟时,背肌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系着围裙。
衬衣袖子被卷到手肘。
小臂肌肉绷得很紧,线条走向流畅结实又优美。
男色惑人,不外如是。
至于谢危为什么会在这个点、莫名其妙开始大扫除……
阮舟问及原因。
谢危一脸温柔地从口中吐出一句话:“只是去去晦气罢了。”
不知为何。
阮舟总觉得谢危说的这个“晦气”,应该是指——十八岁和二十二岁的谢危。
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似乎哪一个谢危提起另一个年龄的自己,都会带着溢于言表的……
嫌弃?
除了六岁。
毕竟小孩没办法拥有自己长大以后的记忆。
想到这。
阮舟突然想起,他好像已经有很久没见到小谢危了。
要不晚点去找那个小画灵问问吧?
“阿舟是在想念六岁的我吗?”谢危不知何时来到了他面前,手中拿着拖把,眼角眉梢满是温柔笑意。
男人仿若有着读心术一般的洞察力令阮舟心中一震。
同时还很疑惑。
谢危是怎么猜到他在想什么的?
难道他表现得很明显吗?
“不明显。”
谢危笑意不减,“只不过因为我实在太……”
一秒、两秒、三秒。
阮舟足足等了八秒,也没等来谢危把话说完,他不由微微蹙眉,内心翻涌的好奇催促着阮舟开口。
“为什么不继续说?”他问。
谢危拖长尾音:“这个嘛——”
阮舟认真地在等他说下去。
谁料谢危忽然挑了下眉,一瞬间笑的像十八岁那样灿烂夺目:“后面那句话是我说着玩的啦,阿舟怎么还真的被我骗到了啊?”
阮舟睁大了眼睛。
他又气又恼。
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终只能头也不回的走进卧室。
就在阮舟正要关门之际,清朗低沉的笑声从客厅悠悠转转飘进他耳内,一同来的还有句话:“阿舟,你真的太可爱了。”
嘭的一声。
阮舟把门关得很响。
他心道:可爱你个头。
*
夜阑人静的时候。
谢危推开了卧室门,他手上还端着一杯水。
这画面一看就不太妙。
身体睡了、但灵魂还在和123、123-2斗地主的阮舟看到以后,很震惊:[谢危这是要干嘛?统哥,水里面不会有安眠药吧??]
半秒不到,123就检测出了结果。
[嗯,你猜的没错。]
然后。
阮舟和123就这么看着谢危将那杯水几乎一滴不剩的全喂进了他/阮舟的嘴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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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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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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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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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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