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蓦然加快走路速度。
之前听到第一声惨叫的时候,宣欣蕙还没当回事,直到她带着这群女眷来到乾清宫西侧的偏殿,见到敞开的偏殿大门。
宣欣蕙才意识到她安排的事可能出了岔子。
不等她说要进偏殿瞧瞧。
宣天成凄厉痛苦的尖叫就又把一行人吓了一跳,因为声音离得近,受惊吓指数更是成倍增长。
这下宣欣蕙也不用琢磨找什么借口进去了。
她领着女眷们刚走入偏殿,便听见一帘之隔的内室里传来断断续续、饱含痛苦的男声:“宣安……焰,我……我要杀、杀了你……”
宣安焰?!
宣欣蕙心头一跳。
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何盈舟……?
宣欣蕙急匆匆上前撩开帘子,只见内室里面的景象和她所想象的截然不同——衣袍散乱的宣天成倒在血里。
左肩的位置已经被血浸透。
他面容狰狞,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落下的冷汗仿佛有豆子那般大;弓着背,手捂在身下。
鲜血顺着宣天成的指缝滑落。
而宣安焰呢?
他就站在宣天成身边,居高临下、一脸漠然的看着对方。
手里拿着一块帕子。
细细的擦着手指。
隐约可见帕子上有血迹。
宣欣蕙吓得呆住了,撩起帘子的手僵停在半空,脑中闪过好多疑问,何盈舟怎么不在这?难道被齐满带走了?
宣天成左肩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宣安焰弄的?
他捂着的那是、那是……
这么多问题堆在一起,搅得宣欣蕙头疼的都要炸了。
这时,宣安焰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很冷。
那点冷意像刀子一样、随着少年缓慢转动的眼珠一寸寸刮在宣欣蕙身上。
宣欣蕙被他盯得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说话哆哆嗦嗦:“安焰,这、这是发生、发生什么事了?大皇兄他他怎么会躺、躺在地上?你让人找御医……找御医了吗?”
宣安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在宣欣蕙越发畏惧而战战兢兢时。
宣安焰挑唇笑了。
可他脚边还躺着粗喘声越来越小、貌似快要昏厥过去的宣天成。
二者组合在一块。
令他这抹笑看上去十分不正常,给人一种古怪又诡谲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宣安焰慢慢悠悠地重复了宣欣蕙的前半句话,说的云淡风轻,“也不算什么大事。”
“就是你的大皇兄恐怕要变成太监了。”
宣安焰说话又没控制音量。
帘子还是撩开的。
导致站在内室外面的女眷们把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宣欣蕙瞠目结舌的看着宣安焰。
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不敢置信的问:“你你、你说什么……?”
这问题也是女眷们想问的。
她们甚至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否则怎么可能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话。
裕王成太监了?
……哈哈,开什么玩笑。
“你听不懂人话啊?”
宣安焰似乎有些头疼,他揉揉眉心,放下手,对宣欣蕙以及她身后数十人扔出了一个更大更响的“炸弹”。
“那我就说清楚一点咯。”宣安焰满不在乎的耸耸肩,“宣天成被我一簪子捅得以后很可能不能人道了哦。”
宣欣蕙瞪大了眼睛。
看宣安焰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她惊怒大吼:“你疯了吗?!他是你皇兄!!”
吼完。
宣欣蕙突然忆起了一件事,当初宣安焰想弄死她这个胞姐,就因为她把阮舟推下了水,现在他这么对宣天成……
联想到她的安排。
再看解开了衣服的宣天成。
还有满屋子隐隐可以闻到的浓香。
宣欣蕙眼睛瞪得更大了,她先是质问,又肯定道:“你是为了何盈舟对吧?一定是因为何盈舟!”
脱口而出,毫无迟疑。
宣欣蕙的这番话,放在狼人杀中,属于是狼人自爆了。
宣安焰眯眼,故作疑惑的问:“这关姐姐什么事?”
虽然宣安焰嘴上这么问,但其实他早已猜到今天这件事跟宣欣蕙脱不了干系。
至于宣天成是不是受害者。
宣安焰不关心。
反正先前他看到的就是宣天成欲对阮舟行不轨之事,何况他捅都捅了,时间又不能倒流,如果宣天成什么也没做。
他也不会乱来啊?
真是的。
“当然跟——”
话说到一半。
意识到了什么的宣欣蕙突然顿住。
宣安焰微微歪头看着她,黑亮的眸子里不带情绪。
“怎么不继续说?”他问。
不能让宣安焰知道她干了什么。
宣欣蕙这样在心底告诫自己,然后她挪开视线,不去和少年对视,整个人一副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的模样。
她有点心虚的解释:“我刚刚是在胡言乱语,安焰你没必要记在心上。”
宣安焰敷衍地“哦”了一声。
显然没信她。
把宣欣蕙吓得提心吊胆,一边思考着自己的计划有没有疏漏之处,目光一边无意识的停在了宣天成身上。
宣安焰:“让开。”
宣欣蕙一惊,回过神来。m.χIùmЬ.CǒM
望着走到了她面前的宣安焰,感受自对方身上传来的攻击性极强的压迫气息,宣欣蕙蓦然想起了自己那日在湖里挣扎、濒临死亡的感觉。
她又打起寒颤。
慌忙侧开身让宣安焰离开了内室。
女眷们尽管倍感震撼以及胆寒,但见到宣安焰,一个个都还是没忘记行礼问安:“给安王殿下请安。”
宣安焰摆了下手,“起来吧。”
等他一走。
宣欣蕙急忙对着宫人大喊:“快去找御医来!”
*
另一边。
零九抱着满脸潮红、不停在他怀中挣扎喊热的阮舟畅通无阻的出了宫。
扮作小厮的一五流利改口:“公子。”
“嗯。”
进入马车内,零九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额上热汗直流,隐有青筋显现,呼吸也较为急促,小零九发觉自己到了安全空间以后,更加精神了。
——这可真是甜蜜的折磨。
一双手都被束缚着的阮舟眼含泪、颊通红,小声呜呜嘤嘤着,喘息中带哭腔:“难受、呜呜……好热呜……”
青年哭哭呜呜喊热的样子实在惹人怜。
零九的喉结滚了滚。
到底还是扛不住诱惑,俯身吻上了对方那张红艳艳的唇,起初零九吻的温柔,没过一会便带着一股狠劲在人口中肆意宣扬自己的存在。
担心青年呼吸不上来气。
最终零九用一番温柔安抚结束了这个吻。
结果陷在情欲里的阮舟张着嘴,像是十分口渴,软软黏黏的说着:“呜要……要呜呜,还要亲、还要……”
这能忍?
这能忍的人就不是个正常男人了。
零九眸色渐深,犹如选中猎物的捕食者,他用指腹轻掐着阮舟下巴,声音低哑:“阿舟,这是你自己要求的。”
……
齐府到了。
一五缓缓勒停马车,侧身低声道:“公子,到齐府了。”
他没等到零九的回应,而是从微微飘动的布帘内听到了一声又轻又软、鼻音浓浓的“阿九”,然后是细软发颤的呜咽和泣音。
那声音,感觉甜腻得能流出蜜来。
一五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望了一眼天色,嗯……
不是白日那啥。
但他总不能把马车停在这一动不动吧?!!
“公子。”一五只能再开口,“齐府到了。”
两三秒后,马车内传来零九沙哑压抑的吩咐声音:“去闹市绕几圈,慢点。”
“是。”
一五:这一刻我的心情复杂到作者她都形容不出来。
……
当一轮明月高高挂上夜空的时候。
一五终于驾着马车从闹市绕完圈子回来了。
中途第三次经过一个卖糖人的小老头时,一五可以确定以及肯定,那小老头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说:有病吧。
一五:……
早知道他就代替老大假扮齐满进宫了。
想到自己这一路上痛苦又尴尬的经历,一五真的想哭,更想死,所以齐府一到,他就以闪电般的速度跳下了马车。
然后撩起了帘子。
零九弯腰,抱着被他的外衣、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阮舟下了马车。
“少女”发髻乱七八糟的,阖着眼皮,眼角通红,泪液沾了满脸,嘴唇微肿,这副模样……是人都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况且齐府门口的下人是看着他们公子乘坐的马车停了又走的。
只能说幸亏阮舟睡着了。
下人也不敢在主子面前嚼舌根。
不然零九绝对又会被恼羞成怒的阮舟赶去睡书房。
零九回到卧房以后叫了两次水,一次用来帮阮舟擦洗身子,一次自己洗了个澡,又给阮舟上了点药膏。
这才抱着软乎乎的青年进入梦乡。
*
夫夫俩睡得很香。
全然不知皇宫里闹出了多大的动静。
御书房。
零九一离开,明宣帝就开始琢磨要给他取个什么名字,想了一个又一个,始终没找到满意的字,他正为此事发愁。
夏公公诚惶诚恐来报:“陛下,安王殿下伤了裕王殿下那处,太医诊治,说……说裕王殿下以后子嗣堪忧。”
明宣帝:?
每个字朕都听懂了,可连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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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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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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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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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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