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两个毛头小子面前，自然不能露怯。
没有任何准备的，他直接给了两个结论，“下单的是江湖海，温宁卫的假病历是我介绍的，因为他答应把他那份钱全部给我。”
“我觉得五十万，你可以再细诉些。”
王正看了一眼董老大，对方品着茶没吱声，算是默认。
“我不知道温宁卫通过什么途径找到的我，刚好那会手上有个急单，我就简单调查了你们的生活圈子，没什么别的问题，就一个穷字。”
“你跟你爸长的挺像，起初我看他那样子就觉得太秀气，成不了事，是他自己求我，下了狠心，我给老大的人选资料如你所说，要满足一些无后顾之忧的条件，所以他提出要做病例，我就提供了一个途径而已。”
“致于他怎么做到让你被江湖海领养的，我确实不知道。江湖海的单子来的急，而他正好找过来，还不收一分钱的卖命，那我为什么不共同成全呢。”
王正说的很理所当然，就像是有人找他买肉，他刚好有，就卖了的轻松。
在他们眼里，对性命与法律的认知已经不清。
“江湖海是大企业家，有钱，一单能抵好几单。我就是一时迷了心智，但是董哥你放心，十几年前的事了，没人能查到咱们的。”
江湖海的有钱，大概不止抵好几单的事，那个海鲜市场的老板，说他赚了笔大钱。
而王正也知道温立被江湖海领养了，所以在得知江湖海病重的消息后，关了店，跑了。
一个濒死之人有多无所谓，他是知道的。
董老大听他这么说，又哼笑一声，“没人查的到？那对面坐的是鬼？”
王正脸上红一块白一片，“他们也只是想了解事实，他自己也说了嘛，一些猜测问题罢了，没人能找的到证据，再说江湖海都快死了，谁来去追究呢。”
他语气讨好，希望这两个人走后，董老大能看在多年跟随的份上，轻饶了他。
“两位满意了吗？”
孟川没再说话，他想知道的，都知道了。m.χＩùmЬ.ＣǒＭ
江湖海为什么要杀了时经年的原因，从宋辰北的信息里，他也猜到了。
而温宁卫为什么要去做这一单，可能就如江湖海所说，“他改变了温家后辈的阶层。”
明明可以拿钱解决的事，江湖海为什么领养温立，这个问题大概要去问江湖海。
孟川拍了拍温立的肩膀，站起身来，“往哪付款？”
两人再次回到出租车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五十万确实是喜结善缘的价格，王正私吞的，指不定多少。
温立浑身僵直，被孟川按进了后排，“回哈城。”
师傅唉了一声，踩着日落的风景回程。
但后排的乘客很明显没心情赏景。
良久，温立开口道：“你准备怎么跟时幼说？还是我去说？”
“说你妹，”孟川恼怒的抹了一把寸头，他确实该剪头发了，磕出一根烟叼在嘴边时，才发现打火机又不见了，他直接把烟盒往前扔了出去，砸在前挡风玻璃上，吓了司机一跳。
孟川朝温立伸手，“打火机。”
面前又被递上来一个一块钱的塑料打火机，不过这个是绿色。
点燃了烟，抽了近一半，他才稍微冷静下来。
猜测的事实变为事实，居然反应还这么大，人果然不到判死刑那一刻，都心存侥幸。
“先什么都别说，等我想想，我们还有事要问江湖海。”
温立嗯了一声，不反驳。
他知道孟川准备问什么，江湖海跟他说过，但他不想转诉，他想让孟川听江湖海亲口再说一遍，让他自己分辨真伪。
“我们明天回去，你心态调节调节，别让林斯允套话，还有，别莫名其妙的让时幼怀疑。”
温立又嗯了一声。
内心觉得有点难做到，时幼的爸爸，死的无辜，而他爸爸是罪魁祸首，以前不知道，现在他对她很难不心怀愧疚。
像是听到到了温立的心声，孟川继续说道：“说到底，一切的起始都是江湖海。”
而温立早已经明白，温宁卫卖了自己的命，是想给他换不一样的生活。
温立的妈妈在他四岁的时候，丢下他和他爸爸跑了，他脑子里永远记得她歇斯底里的那句话，“长的帅有他妈屁用，你不如去卖好了，这张脸来钱肯定快啊。”
后来温宁卫真的去过，他不善言词，为人木纳，又没有学历，钱赚的艰难，他们住在不到十平的半地下室，温立那时候除了内裤，只有校服。
鞋是在垃圾堆里捡的，因为他自己的穿了三年，成长期脚长的快，脚趾头被挤到变形，最后还是顶破了鞋头。
有段时间温宁卫总是天亮了才回来，温立偶尔能看到他脖颈上的淤痕，那时候他十一二岁，早已经能从周围人的那种眼神，那些暗讽的语气里听明白些什么。
而那段时间，温宁卫给他买了几套新衣服，还有一双耐克的板鞋。
他穿着新鞋去学校时，同学们嘲讽他，“哎哟，靠卖屁股都只能穿空军一号吗？那你爸还真不值钱呐，应该是老了？要不你去试试呢？听说有人专门喜……”
那人没说完的话连着牙齿被吞进了肚子里，温立把人打到半死，温宁卫医药费也赔不出来，他被劝退了。
再后来他们就搬家了，温宁卫买了本驾照，找了个给人跑车的活。
因为不会说话，单子总比别人少，那段时间温立没有学上，只能在家看书自学。
一直以来温立对他的长相，是说不出的厌恶，当人们的视线总落在他脸上时，他只会觉得浑身不适，就像十一二岁时，那些人的眼神。
在孟川一根接一根的烟雾中，车进入了哈城市区，司机都被熏的有些发晕。
好在乘客扫码乘以二的转账很果断，他拿起掉落在中控台的那半包烟，利群？但没见过这个包装啊，这人有钱，肯定是好烟，司机乐呵呵的揣进了自己兜里。
两人回了酒店，一言不发的各自回房。
孟川灯也没开，直接瘫在了沙发上，觉得浑身疲惫。
手机像是卡着点响起，他看着时幼的视频电话，觉得自己暂时无法调节到能控制表情，任由铃声响到停止，也没接起。
但时幼大概有急事，她又打了电话过来，孟川嘴角扯出苦笑。
电话稍微能掩饰的轻松些。
“川哥，司徒说小浩的配型成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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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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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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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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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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