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几年老徐带时幼和徐舒桐来看过展。
只不过到了目的地各看各的,需要探讨咨询的时候,再假装偶遇。
搞的和地下党一样,令人费解。
老徐说怕别人知道他收徒弟,想办法往他这塞人。
后来她见过了老徐的回绝手段,觉得那不过是他的说辞而已。
时幼又认为他可能是更怕这些个徒弟不成器提不上台面,有损师名。
可她如今也算小有成就了吧,在宁城的圈子里,要价已经在前几位。
时幼在附近的展厅溜达了一会,甩甩脑袋里的杂念,掐着时间在晚宴开始前回到了酒店。
按小奈说的,上了二楼就看到了横幅上拉着的显眼字样。
她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挂上标准的浅笑,走了进去。
大厅里连工作人员加玉雕师一起也不过四五桌。
主心的圆桌巨大,已经快坐满了人。
方舟正冲时幼招着手,“这里。”
他给她留了自己身边的位置,虽然左手边是徐舒桐。
“听说你下午来试过设备就走了?”
时幼嗯了一声。
“不愧是我老师认可的人,信心十足啊。”
他这句话说的音量放小了,像是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时幼面上的笑依旧标准,“哪里,我是怕坐久了紧张。”
“方舟,跟我们美女玉雕师说什么悄悄话呢?”
说话的也是一个年纪看着不大的男人,他正笑着视线落在时幼身上。
“这位就是天禄老师吧,以玉识人。”圆桌太大,他举着自己的手腕示意了一下。www.xiumb.com
还没在直播现场见过时幼的人瞬间了然。
进入总决赛的人中,只有一位玉雕师一直没露过脸,仅靠一双带着貔貅玉镯的手,便获得了网友热度第一,二赛排名第三的成绩。
再一看脸,年纪轻轻,容貌出众,这样的人甚至让人心里涌上了一丝疑虑。
该不会是手替吧。
转念一想又不可能,总决赛全国直播,谁会自找出丑。
时幼冲对方点了点头,视线这才大概看了一圈圆桌上的人。
其他九位她都在屏幕上见过,一一对的上号。
进入总决赛的十位玉雕师中,中年人居多,像他们这种三十岁往下的年轻人,只有三个。
等最后一位玉雕师落座,张制作站了起来,“今天的晚宴呢不说任何关于比赛的事。玉雕师是一个稀少的行业,我们举办这样的活动主要就是为了推广玉雕这门艺术,让它被当代青少年知晓,了解,认可,学习,推广,这样一代一代的不让传统艺术被时间淘汰。”
大厅里安安静静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张制作。
“做在这里的十位玉雕师,都是玉雕大师们亲自评选出来的,实力非凡的大师之才,我们也更希望大家能通过这样的机会,多多沟通,相互探讨,获得比比赛名次更宝贵的成长经验。”
他一席话说完,举起了桌上的酒,大家也纷纷举杯干了。
场上的氛围热络起来,玉雕师们之间开始聊了起来。
都是一些关于玉雕的专业话题。
时幼说的不多,一左一右两个人忙的不可开交,都是社交达人型。
原本固定的座位也流动了起来,大家敬酒寒暄,时幼标准的浅笑从头挂到尾。
不显得疏离,也不多一分亲近。
“天禄你好,我是聂九成。”
一位约摸四十左右的男人端着酒站在时幼座位旁。
方舟已经下桌社交了,他坐了下来。
“下午在直播现场见你就觉得眼熟,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聂九成是二赛期间的第一名,他从事玉雕师已经有了十多年的时间。
论手法功力,都是明显的成熟,游刃有余。
时幼做过所有人的功课,印象里,并没有跟这个人有过接触。
她疑惑的嗯了一声。
聂九成继续说道:“早几年京都有一个著名大师谢老的展,你来参加过对吧?”
时幼点了点头,她唯一一次来京都,就是和老徐来看谢老的展。
聂九成哈哈一笑,“那就没错了,那天我见你和徐华老师在辩论一块老坑玻璃种的飘绿巧思。”
被他这么一提,时幼的记忆瞬间涌入大脑。
她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笑了起来。
“让聂老师记住我理屈词穷的样子了。”
聂九成笑声爽朗,“我看介绍推算,你那年才是学玉雕的第一年而已,就敢和徐华老师叫板,单说勇气这块都值得褒奖。”
“年纪小不懂事而已。”
当时她和老徐争的激烈,这块老坑玻璃种的原料上,有不少飘绿,谢老的作品是一块方形的玉牌雕刻。
两处大些的飘绿都巧妙灵动的雕成了鲤鱼的头尾。
旁边还有一些细小的绿意,像是水波的荡漾。
老徐问时幼,这快原料如果给你,你回会雕刻什么样的成品。
她说荷为大,鲤鱼为小。
玉牌上细碎的飘绿犹如天然的荷叶纹路。
不过没考虑到两者容纳的空间位置,大小是否合理。
时幼当时自认理亏,但她不服输。
鲤鱼换莲蓬。
两人争来斗去时,聂九成接着空隙问道:“请问是徐华老师吗?”
他在他们身侧等了很久,听了个热闹。
但两个人实在太过投入,他又不想错过机会,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
“你当时说的荷,对于原料天然的飘绿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巧思。”
“嗯,我记得徐华老师让您提意见来着,您说巧思不错,但荷毕竟没有锦鲤来的灵动。”
当时三个人站在那个作品前足足探讨了近一个小时。
所以时幼也记忆深刻,只不过她不太记人。
聂九成的视线落在时幼的握着酒杯的那只手腕上。
毫不吝啬的沉声夸赞道:“想你那年才是第一年学玉雕,就勇于对大师的作品,跟另一个大师提出自己的构思,这才不过几年,就能有如今这样的成绩,让我自愧不如啊。”
时幼连摆着手,“聂老师的作品才是第一名呢,您雕刻的手法,速度都值得我们学习。”
聂九成苦笑一声,“还得感谢那次,得徐华老师指点一二。”
“你年轻啊,我在你这个年纪远没有你这般成绩。”
“对了,还不知道你老师是哪位,能教出如此出色的弟子,一定是一位大师吧?”
这种场合,这种问题一定是不可避免的。
时幼已经听到了隔壁几位玉雕师,听闻其中一人的老师是位大家,纷纷夸赞不停。
玉雕大师的首席爱徒,单挂着前缀的头衔,都让人注目。
时幼带着无奈的笑,“老师为人低调,不便告知。”
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
聂九成举杯站起身来,示意她先接电话。
时幼拿着手机往窗边走去。
京都气温低,天黑的也早一些。
此时楼下已经亮起了路灯,暖黄色的,楼下的道路上有一群人正路过。
时幼一眼便看到了方舟的老师,泛舟。还有几位玉雕大师,大概是总决赛的评委。
身后跟着的工作人员手上抱着一个木盒子,盒子不大,直播比赛的作品大件太耗时了,里面装的大概是总决赛的小件原料。
时幼接通电话喂了一声,林斯允的咆哮声透过听筒传来。
“时幼!”
时幼把手机往旁边挪了挪,“叫魂啊,你小点声。”
林斯允立马换了一幅委屈巴巴的语调说:“幼幼,我怎么觉得他们不是来出差的。”
“那是去出轨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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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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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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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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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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