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腊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舒展了嫩叶。
时幼站在院子里,难得有闲情逸致的拿起水壶。
因着预热赛时的直播事故,她在第二赛段的人气居高不下。
看热闹的想看人,看门道的也想看人,那一双年轻的手,雕刻手法却颇为刁钻。
孟川站在小院二楼看着她。
这段时间确实委屈川总,时幼不仅要忙比赛的作品,还要把手上本来的活进度加快,才能安心空出五一的时间。
川总一个有媳妇儿的人,在一楼独守了两夜空房。
他冲楼下的人吹了声口哨,时幼抬头看向孟川,他还是那副痞子样的喊她“媳妇儿。”Χiυmъ.cοΜ
时幼心情不错的对着楼上的人笑眯了眼。
一早划完了这月的外债和张兰芝的生活费后,余存数字也渐长。
没了司徒这层关系,她跟张兰芝的联系愈发少了,几乎等于没有。
时幼只觉得好笑,也没多在意。
在她为数不多关于张兰芝的儿时记忆,好像自她爸爸走后,更加少的可怜。
手机震动起来,想谁是谁。
张兰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幼幼,钱我收到了,我听你舅舅说你谈恋爱了?”
时幼抬头又看了眼窗边的人,“嗯。”
“你舅舅说他是开店的,那不是很辛苦,也赚不了多少钱吧?”
张兰芝对钱的概念,时幼无法理解。
她这一生连正经班都没上过的人,语气里尽是嫌弃孟川只是一个小老板的意味。
这样的对话,时幼觉得多说无益。
“我喜欢就够了,如果你想认识我可以安排,如果你要用你那套金钱论来教育我或者轻视他,那大可不必多做了解。”
时幼早已经习惯了张兰芝,但张兰芝还是会轻易被她的态度激怒。
听筒里的声音渐大,“时幼!我是你妈问这些说这些过分吗?我不希望你过的好吗!经济才是生活的基础,你不是个有情饮水饱的恋爱脑吧?”
张兰芝不知道在哪学了这么与时俱进的词,时幼有点情绪跑偏的想笑。
孟川本来见她接着电话的神色沉重,一下来又见她一副要笑不笑的扁嘴样。用口型告诉他:我妈。
他接过她手上的水壶,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主要围绕着时幼周边。
时幼声音软了点,“我知道,我能赚钱,他也没你想的那么难。”
电话那端张兰芝的声音也柔了下来,“嗯,你还小,不着急定下来,先观察着吧。”
时幼嗯了一声,张兰芝继续说道:“你要是觉得是能带来见我关系,就约个时间见一面妈妈帮你看看。”
“五一之后再说吧,五一我们约了出去玩。”
“出去玩?是住一间的关系吗?”张兰芝语气里带着惊讶,毕竟前不久她们去扫墓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人。
孟川绕在身边,时幼也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张兰芝那边静了好几秒才接着说:“你是女孩子,要注意保护自己,在没有结婚,没有对小孩有规划的前提下,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好,不然伤害的是自己的身体。”
她这段话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正常疼爱孩子的母亲,担忧的交代。
时幼本来以为她会骂自己,才谈恋爱多久就这么不矜持这种话。
猛的听张兰芝这么说,心里突然一软,眼眶就有点泛红,“我知道了妈。”
孟川见时幼挂了电话,走过来搂住她的腰问:“我丈母娘骂你了?”
时幼被丈母娘这个称呼逗笑,“什么人啊你,偷听我打电话。”
孟川低头啄她的唇,“作为你们对话的当事人,川哥当然在意丈母娘对我的评价。”
“所以,我们幼幼为什么一幅想哭的小模样呢。”
时幼把下巴抵在孟川胸前,“你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在拉萨,玩真心话那次。”
“记得。”
“我这辈子说过最过分的话,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是对我妈说的。”
孟川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伸手顺着时幼的长发。
“刚才突然想起,我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还好听同学说过,没有被吓到,但那时候不好意思去买卫生棉,裤子也脏着,我就去我妈房间翻。”
时经年去世的头几年,张兰芝比现在过分多了。
她拿着时经年的赔偿款恨不得日夜长在麻将桌上,家里的厨房都生了一层灰。
时幼的生活费就靠她想起来了就往饼干盒里放的零钱。
但她经常想不起来,所以张恒给时幼办了张银行卡。
“正翻的时候我妈突然回来了,她认为我在偷钱,不管不问的就打我。”
“我在房间里躲了一下午,裤子上全是血,实在憋不住了才敢出去上厕所。
说到这里时幼停顿了一下,那时候的感受确实是难受的记忆深刻。
“她在我门口放了一箱,日用夜用的,加长的,各种都备的齐全,还写了一张纸条,怎么用,什么时间用什么,多少小时换一次,大概的周期,怎么样是正常不正常的情况,肚子疼怎么办……写的很详细。”
时幼说的语气很淡,孟川却心疼的抱紧了她。
“小时候觉得是自己不够乖,做的差,所以她才不喜欢我。长大了就安慰自己,她也是第一次做妈妈,第一次做单亲妈妈,她也有一些爱我的表现,每一个瞬间,我都翻出来反复确认着这件事。”
越少的糖,吃的越是珍惜,所以张兰芝偶尔让时幼能感受到的爱,都能轻易拨动她的情绪。
五月的宁城,孟川只单穿了一件t恤,时幼下巴抵住的位置,是清晰温热的湿润感。
“我们幼幼,有川哥爱。”
时幼也搂住了孟川的腰,“成年后有一次大爆发,我说了那句话之后,有大概小半年没见过我妈,她那时候应该也很伤心吧。”
孟川顺着她的背,她并没有哭声,也不抽泣,眼泪却无声的浸湿了他的胸膛。
“不哭了好不好,哥哥心都被你哭疼了。”
时幼抬起头看孟川,眼眶里还是湿漉漉的,“你想见见她吗?”
孟川笑着说:“见啊,有句话不是说了吗,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他伸手去擦她脸上还没干的泪水。
“等回来,我也带你去见一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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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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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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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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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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