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幼被孟川抱着敷药,抱着去拿药,去缴费,从头到尾头都没抬起来过。
直到人被放进车里,孟川说:“报个地址,送你回去。”
时幼条件反射的拒绝,“不用,这辆车送我,你再打辆车吧孟老板。”
“孟老板?”孟川失笑,关了车门也不下车。
“你这脚我弄的,送你回去是我该做的,需要什么赔偿吗?时小姐。”
“我对你的轻薄就算赔偿了,咱们两不相欠,孟老板下车吧,还是我再打一辆?”
她语气很冲,比起之前的冷漠,这回很鲜活。
“师傅,开车,随便开,直到时小姐想起自己住哪。”
“孟川!”
“嗯?”
他扯着那副熟悉的痞笑,面对时幼,语气软了下来,“我错了,都快一点了,先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嗯?”
熟悉的孟川,熟悉的哄骗调调,像带着拉萨草原的风而来。
“梧桐路58号。”
师傅终于得到明确指令,车朝梧桐路开去。
车上安静下来,沉闷的气息。
良久孟川开口,“回宁城有一个月了,听老毛说客栈装修已经完工,估计五月前开张,至于什么时候回拉萨,暂时应该不回去。”
他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谈起拉萨,时幼突然觉得那是好久远的事了。
“时幼,我他妈最近太心累了,对不起啊。”
把她当成那些女人,说话那么混蛋。
有一会时幼都没说话,她跟孟川算怎么回事,撩也撩了,氛围莫名尴尬。
车到梧桐路,孟川先下了车,绕到时幼身边又准备爹式抱。
时幼伸手拦住他,“敷完药好多了,我自己能走,你回去吧。”
孟川不听,凌晨一点的梧桐路空无一人,孟川改成了公主抱,“你家里养男人了?”
孟川的手臂很有力,抱起时幼连呼吸都没加重,像轻飘飘的拎起一个袋子,但速度太快时幼还是自然的手挽上了他的脖颈。
“养不养男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你还欠我东西呢。”
院子的大门是指纹锁,时幼伸出手去按,手腕间的玉镯随着动作晃动着。
孟川抱着她进了院子,院子里腊梅的香气迎了过来。
他大概环视了一圈,小院的景搭的很有韵味,位置不大,绿植小桥流水该有的一点没少。
两层小楼也是古风古韵,右侧还连着两间平房。
一楼客厅的木质镂空门敞开着,孟川抱着时幼走过去。
时幼装傻,“我欠你什么?”
孟川只是笑,把时幼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你要是想赖账呢,也可以用别的东西还。”
他说这话时眼神意味不明的盯着时幼。
“流氓。”
孟川哼声一笑,“这回是谁流氓,是谁要亲我的?嗯?”
时幼不想跟他纠缠这个话题,孟川看着她脖颈以下的地方,眸色逐渐深沉。
孟川是蹲在她身边的,时幼伸出手去抬起孟川的下巴,强迫他视线上扬,“往哪看呢!”
手感是新长出的胡茬,看不太出来,摸在手上磨砂感十足。
时幼瞬间又收回了手。
她耳边又泛起一丝红,说出来的话冷淡,“送到了,你走吧。”
孟川站了起来,时幼的视线里就只剩腿了。
谁没事腿长这么长……
“给我号码备个注呗,微信从黑名单拉出来呗,嗯?”
孟川只要在一句话的最后加一个嗯字,时幼都很难拒绝。
时幼没答,他又在她身边坐下,“脚不要碰水,最少养两周,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酒吧别去了啊,好好养伤。”
毕竟是因为他受的伤,孟川拿过时幼的药交代的仔细。
“我知道了。”
孟川走了,时幼也没有说那个手串的事。
她把老周转来的尾款转入一个账户,顺便发了一条消息。
时幼第二天一早就起来了,交了一批货,在老周没有拿新料子来前,她得把去年的两个大件完工。
因为腿脚不便,除了固定要活动的时间以外,她这一周基本就定在了工作台。
晚餐下去拿外卖的时候,张兰芝又打来了电话。
时幼叹了口气接通,“有什么事?”
她语气生冷。
电话那端的张兰芝瞬间被点燃,“没事我这个当妈的还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有你这么跟妈妈讲话的吗?”
时幼听她说废话就心烦,“没事我挂了。”
“唉,唉……幼幼啊,你是不是又跟司徒闹别扭了?”
时幼心里更烦了,强按着性子问张兰芝:“他又找你了?”
“倒是没有找我,就是你舅舅啊,最近我手里不是紧吗,我觉得他也挺紧的……”
“你又找舅舅拿钱了!”时幼按不住的声线提高,“我这个月已经给你多打了三万了,你为什么还要找舅舅?”
张兰芝自知理亏,说话支支吾吾的:“那、那我日常开销本来就大啊,再说了,就你给的那些钱,我都买不起什么大牌,就是这个月手气不怎么好,输了不少。”
她不是不知道张兰芝的德行,这样的对话也不是头一次发生,但时幼每次都能被气的发抖,连带着觉得脚踝都再次刺痛了起来。
张兰芝听她不说话,继续说道,“你舅舅那边看着挺难的,他也没跟我说什么更不可能跟你说什么,我知道你不喜欢司徒,但你跟司徒吵架,他就拿你舅舅开刀,这样终归不是个事啊,你忍心看你舅舅这样吗?”
每每话题到时幼舅舅这里,张兰芝都是以你忍心这样对你舅舅吗为结束语。
时幼忍住了把手机砸出去的冲动,张兰芝像个吸血鬼。
爸爸走后,她拿着爸爸事故的赔偿款,听信那些投资人的言论去放了高利贷,人家放长线钓大鱼,她爸爸的性命钱,就被张兰芝从放贷的发展成了借贷的。
利滚利,她从十八岁开始接玉雕的活,到现在都还在还,每个月还要负担张兰芝高额的生活费。
时幼手里还提着外卖袋,她除了去拉萨那次,全年无休,好不简单借贷的窟窿补了大头。
可她还有一个妈,还有变态司徒拿她舅舅的公司压她。
手机扔不了,时幼提起手里的外卖就砸了出去。
砸完又心疼,还得再花钱买,还得再等骑手送来。m.xiumb.com
时幼蹲在门口看着地上的寿司,还好是寿司,起码等会打扫起来没那么麻烦。
她总能找借口安慰自己,没那么糟,借贷还了那么多了,她还能赚钱,就是舅舅那边时幼不知道怎么跟司徒解决这个事。
寿司的旁边出现一只脚,时幼顺着这只脚往上看。
孟川正望着腰看她,“晚饭洒了?搁这儿哭呢?”
时幼眼眶红红的,蹲在地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惹人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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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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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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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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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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